她已经没有了往日鲜活耀眼的神采,眼神空洞,面色惨白,她看不到的地方,衣服掩映下的皮肉,布满了斑驳青紫。
楚天舒按捺着心里的汹涌情绪,趁男人上班的间隙,敲响了那扇封禁着穆辛的门。
隔着防盗门,两个人对着默默流泪,过了好久,楚天舒才说出那句在心里重复了无数遍的话:“跟我走。”
她叫来了开锁公司,撬锁的动静引来了邻居的注意。她拉起她的手,逃亡似的钻进了出租车。
穆辛的身份证被所谓的丈夫藏了起来,她们没有办法坐远程交通,只能先找了个郊区的酒店暂时住下。
也是在这时候她才得知,穆辛回到家之后都经历了什么。
她的父母不愿相信自己的女儿抵触男人的事实,觉得她准是被人带坏了。他们将她锁在家里,竟以“治病”的名义为她选了一个丈夫,并偷偷给她喝下安眠药以后放那个男人进了她的房间……
那天半夜打给楚天舒的电话,是穆辛趁男人睡着偷拿了他的手机在厕所打给她的。
楚天舒听的心如刀绞,看着她手腕蜿蜒的疤痕,心疼她当时是多么的绝望和厌弃这个世界。
穆辛没有死,老天就是要让她痛苦的活着。
她的决绝没有换来男人的怜悯,反倒激起了他的征服欲,无论她如何乞求,男人仍执意娶她过门,只因为,她曾是他多少年一直想要得到的女人。
一场热闹的婚礼,是她没能了结的另一个地狱入口。因为她执意不愿和男人同房,不知被男人毒打凌虐了多少次。
而她的父母,生她养她的人,只为了世俗正确的眼光,面对女儿遮都遮不住的伤痕,选择冷眼旁观……
郊区酒店的那几天,大概是她们这一生最幸福的时光,两个人依偎在一起,彼此诉说着对对方的思念,幻想着未来的生活。
是友情还是爱情,重要吗?只是同性的人想要相守,彼此照顾,也为世人所不容吗?明明她们,没有伤害过任何人。
几天后警察找到了她们,男人面目阴损的跟在警察后面,看着挣扎的穆辛一脸狠戾。
楚天舒被指控涉嫌拐骗妇女关进了拘留所,在她已经厌倦了这个恶心的世界的时候,江城北,也就是她的老板,将她保释了出来。
她从拘留所出来时已经过了一个星期,得到的第一个消息,是穆辛去世的消息。
江城北将手里的信封递给楚天舒,下了车,将空间留给她。
信封里只有一张纸,上面一行娟秀的小字写着:“老天能让我遇见你,便足以让我原谅这世界的肮脏,替我好好活下去,我的爱人,我的天舒。”
她看着这行小字,只觉得心滞气闷,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茫然地环顾四周,她知道,她的世界,不会再有光亮了。
在江城北的运作下,穆辛的家人和那个男人迫于压力撤销了对楚天舒的指控,楚天舒看着那个男人一脸惊恐的站在她面前,不知穆辛在面对他的拳脚时,是否也是同样的表情?
她曾练过相当长时间的自由搏击,疯了似的冲向他,用尽毕生力气,恨不得将他那张恶心的嘴脸捣碎。
你可想过你拿来当作泄欲工具的人也是别人想要一生守护的珍宝?
你以为拳头落在皮肉上的闷响是展示你男性权威的号角?
你以为一张证明就将一个人的命运牢牢控制在自己的手中?
你把她还给我,把她还给我……
穆辛啊,你让我活下去,是对我最大的惩罚吗?是否怨我,没能早点带你走?
江城北帮楚天舒料理了一切,她重新回到了工作岗位,没人知道她发生了什么,只是发现从此以后,再没人见她笑过。
过了很多年,她才有勇气到她的墓前看一看,墓碑前空空荡荡,看样子很少有人祭奠。
既然你们不要,为什么不能给我们一个成全?
那天她守着她的墓碑喝酒,看着阴蒙蒙的天,轻轻的说:“穆辛,如果你想着我,就化作雨水来看看我。”
话刚出口,一场大雨倾盆而下,浇湿了她的头发,混着她的泪水,点点滴滴渗入土里。
她拿出刀子,借着雨水开始拼命的划墓碑上的字。
什么某某某之妻,多么讽刺的字眼,她要把这些囚禁着她的枷锁全部斩断,斯人已逝,还她个自由吧。
从此以后你不是谁的女儿,不是谁的妻子,也不必是任何人的谁?下辈子,请你坦坦荡荡的做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