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芸就这样跟着娄青上了路。
说是大漠,其实是离云水乡五天行程的一处戈壁。但因为那地方有神出鬼没的王兽,所以常人基本不会踏足那片区域。
刚开始两天娄青还有一搭没一搭地找常芸唠嗑——这怪不得他,这一路实在是无聊,再不找个人说话他得憋疯——而在后三天,娄青就彻底放弃了这个念头。
他还没见过这么沉闷的少女!
哪像个正常的丫头?
真是跟那些老婆子差不离了。
也不知道巫女是不是都是这幅死人脸,都这么性子恶劣。
到了第五天傍晚,娄青终于收紧缰绳,伸出右手,示意常芸停下。常芸抬眼,便见到原本稀稀拉拉生着片片枯草的尽头,是一望无尽的黄沙。
翻身下马,娄青从老马身上取下毯子褥子,铺在地上,然后就地捡了些干树枝和石块,开始熟练地打火。
常芸席地坐下,毫不在意身上的巫服被泥土弄脏:“你这是在做什么?”
娄青顿时嚷起来:“喂,你别告诉我,赶了五天的路,你连休都不休整一下就想冲上去啊?”
常芸回首望了那片漫漫黄沙,点头:“这样也好。”
“切,装什么装。”小声说话间,手中的石块已有火星冒起,娄青连忙扯来易燃的枯草。
火亮起来,有些明晃晃的。
夕阳终于沉下,万物重回黑暗的母体。这里的星格外的多,夜格外的凉,纵使有篝火熊熊,也驱不了冬日从脚底板升上来的寒。
娄青见常芸咬着白唇,小声咒骂一声,扔来一条褥子。
“你以为来大漠是过家家啊?不得冷死你!”
常芸声音沉沉:“谢谢。”
娄青“嘿”了一声:“哈,你这人还会说谢谢?”
常芸不语,就着褥子躺了下来。热气渐渐包裹了身子,抬头间,黑夜似海,星辰为浪,银河错错,似水里潜过的鲸鱼。
从娄青的角度,还能看见常芸挺秀的鼻,和根根分明的睫。娄青一愣,这巫女好像也不丑?
“欸,你,”娄青迟疑地开口,“为什么要沙漠之心啊?”
常芸仍是一双美目看着星空,没有转过头来。
“你为了什么,我就为了什么。”
“啧啧啧,我为了钱,你也为了钱?”
常芸“嗯”了一声。
“切!”娄青翻了个白眼,“我可听说你们这些巫女随便治个病卖个符纸就能赚好大一笔,怎么你还另辟蹊径,跋山涉水地来这鬼地方?你别不是来游山玩水的吧?”
他着重在“另辟蹊径”四个字上加重了音,毫不掩饰自己的讽刺。
常芸抬起手,往天上握了握,这才轻飘飘地说了一句“睡了”,便再没了声响。
娄青气结。
他怎么好像一拳打到了棉花上?
翌日一早,娄青是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的。
揉揉惺忪的眼睛,他往旁边看去,可那里只有一条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哪还有常芸的身影?
人呢?
娄青有些纳闷。
眸光一闪,他就着戈壁灿灿的冷阳,看见了远处那道小小的身影。
而在那身影的旁边……嘿,怎么是那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