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猛一回头,见一位中年文士和一个十几岁的秀美少女,不由怔了怔。
“家里可有人患了病吗?”隐隐听到屋内传来微微的呻吟声,屈恒已大约料到。
“不,是我媳妇要生了,可是都一天一夜了,却还生不下来!我真怕……”那男人揪着头发,忽然蹲在地上大哭起来,似要把这一天一夜的焦急担心全部发泄出来。
病者凄惨呻吟,亲友悲切恸哭,屈恒行医多年,早已司空见惯,而婵娟尚年少,从未见过一个大男人哭得如此椎心顿足、惊天动地,不由慌得躲到屈恒身后。
“石头,石头,你媳妇儿……怕是不成了!”一个年过六旬的接生婆跌跌撞撞地跑出门,一脸惶急。
石头哭声戛然而止,忽地站起身,顿了半晌,大吼一声,就往屋内冲去,屈恒紧随其后,婵娟与接生婆也赶忙跟了进去。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生个孩子也会死人吗!”石头喃喃地,在床头轻轻跪下,抱着妻子的头,看她微弱地呼吸。
“请问阿婆,可是难产吗?”屈恒悄声问一旁的产婆。
“好像不是,我接生这么多年,第一次看见这种事!”接生婆摇摇头,小声而急促地道,“明明头都快露出来了,可就是不下来,石头媳妇痛了一天一夜,力气都耗光啦,恐怕大人孩子都难保了!”
屈恒沉思一阵,上前对石头轻道:“我是大夫,可否让我看看?”
石头怔怔地看他一眼,忽然像捉到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他肩头急切大吼:“大夫!大夫!你行行好,救救我媳妇儿,我求求你!求求你!”
他倒头便拜,头碰到地上“砰砰”的老大响声。屈恒皱了皱眉,立刻转过身给石头媳妇把脉。
接生婆赶紧上前拉开石头,轻斥他:“你在那儿碍手碍脚,人家大夫怎么诊治!”
“哦,好!好!”石头迅速站起身,后退了几大步,还差点撞到婵娟。
屈恒神色肃然,静静把脉片刻,又将手掌覆在石头媳妇隆起的肚皮上轻轻抚动。
接生婆与石头焦急万分,却又不敢出声惊扰。婵娟也睁大了水眸,好奇地盯着石头媳妇大大的肚腹。
忽然,屈恒手中银光一闪,一根长长的银针不知何时出现在指间,他执针向肚皮上某处一刺,只见原来奄奄一息的石头媳妇“啊”地叫了一声,长长吸了一口气,又吐了出去,再吸口气,吐出去……
产婆立刻上前,轻揭起盖在腿上的被子,探头看了看,立刻惊喜地叫起来:“出来了!出来了!”
石头大喜过望,刚要冲过去,却被走过来的屈恒拉回,“到外面等吧,你也帮不上什么忙。”
“呃……哦。”石头一边向外走,一边回头。
“小姑娘,你来帮帮忙。”产婆叫住也正要向外走的婵娟,“我一人忙不过来。”
“啊?”婵娟一愣,望向屈恒。
屈恒站在门口,向她微笑点点头,才拉着石头出了房门。
原来,小孩子是这样生出来的!婵娟帮着产婆倒热水,递剪刀、布巾,照看石头媳妇,心里仍然捺不住好奇。她读医书时可还没看到生产这一部分哪,小时候也曾问过娘自己是怎么生下来的,娘总是支支吾吾地不肯说,要吗就干脆说是从江边捡来的,她虽不信,却也问不出究竟,只好作罢。如今,真的看见了产婴过程,才算明白。只是一想到婴孩出来的地方,她就忍不住脸红,而且,那么大的娃娃从身体里出来,总让她觉得不可思议且有些心惊。
“行啦小姑娘,谢谢你啊,快去歇歇吧。”产婆包好婴孩,向婵娟慈祥地笑笑,“石头要进来的话,就让他进来吧。”
婵娟小小地应了声,又看了看婴孩皱皱的小脸,快步走出房门。
“怎么样怎么样?”石头急不可待,几乎要揪住婵娟。
婵娟害怕地退了一步,轻道:“都好都好,没什么事。”
“那是男是女?”石头凑过脸,瞠大眼睛。
怎么,要是女孩儿,他还嫌弃不成?婵娟又退了一步,抿了抿唇:“是女娃。”
“太好了,我就喜欢丫头!”石头欣喜若狂,“一定和她娘一样好看。”
啊,还有人这么喜欢女儿?!婵娟愣了愣,在故乡的村子里,女儿只能挑水煮饭,绣花做杂活,哥哥弟弟去读书,女孩儿却只能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她周围的邻居都是如此,儿子都比女儿要受宠爱,没想到现今竟有个喜欢女儿更胜儿子的!只是,那娃娃丑丑的,可真不大好看。
“我师父呢?”婵娟瞧了一圈,没看见屈恒,不由慌起来。
“啊,我光顾在这转圈儿,没瞧见他。”石头抓了抓已像堆乱草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