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他的信仰从来都?不仅仅只是信仰而已,他不仅仅是昭贤宗一人的遗腹子,更是整个乌昭和族留下?来的唯一火种,为他们的屈辱点燃洗血的希望。
姜眠道:“爹爹,我是有话想问您——我想问,如果有一天阿笺哥哥站在你的对立面,你会怎么做?”
虽然?真正?想问的不是这个,可套上眼下?情形的帽子,竟然?也能混淆,将真正?的担忧隐匿在这句话底下?。
姜重山笑了,摸一摸她的脸:“傻丫头,方才?就猜到?你心里在担忧什么——你知道这些,是怕阿笺想复国是吗?”
他摇头,极其坚定:“他不会的。”
他对大昭过往向?来没有投入太多关注,镇守北境,心里挂念的是身后梁朝子民。对一个外邦的倾覆,并?未上过心。
但阿笺不同。
看的这么重,凭野心与欲望是只撑不下?去的。能让他隐忍坚持,是因为悲悯的清醒冷静。
姜重山又?重复了一遍:“他不会的。”
姜眠失语。
她知道他不会,她比谁都?清楚。
但她迫切想打探的,不是宴云笺的选择,而是姜重山的态度。
姜眠执拗地?问:“如果呢,如果他变了呢?”
在爹爹眼里,还可说“如果”。可在她心中,那只是尚未发生的事实罢了。
姜重山默了默。@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姜眠声音渐低:“人是会变的。阿笺哥哥家国覆灭的事情仅仅只一个开端就如此复杂,后面多少事,还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他聪慧,有手腕,对曾经的冤屈洗雪极度执着?,甚至还有旧部。这条路有多长,要走多久,谁都?不能保证,如若他走着?走着?……就变了呢?”
虽然?姜重山还在沉默,但姜眠感觉的到?,此刻他的一言不发,分明与上一刻有些不同。
在他的沉默里,姜眠竟渐渐触摸到?自?己一直犹豫不决的原因——她想将事情全都?告诉爹爹,因为事情太大,她担不下?来;可又?觉得告诉爹爹之后,有什么事情,将变得无法掌控。
终于,姜重山沉声道:“阿眠,虽然?你说的是无稽之谈,绝不可能发生,但既然?你问到?了,爹爹也该教你一个道理。”
“便是阿笺,他也会这样教你的。”
姜重山摸了摸姜眠的头,语气?温柔低沉:“如果有一天阿笺变了,他就不再是我的儿子。”
“在他变节之前,我一定会杀了他。”
他的话说的并?不锋利,口吻只是淡淡的,可是听在姜眠耳中,不亚于一声惊雷炸响。
——她心中隐隐的一层摸不到?底的忧虑,终于浮出水面,便是这一句话。
姜重山看女?儿脸色不好,捏一捏她鼻尖:“阿眠,这事太大,吓到?你了是不是?你不要多想,爹爹活了大半辈子,自?信有识人的本领,阿笺不是那样的人,他要走的路再长,再久,也不会变成你所担心的样子。”
姜眠轻轻点头。
目光透过姜重山肩膀,看见?他身后窗帘上一片模糊苍凉的月色。
再抬眼看姜重山,她说:“我知道了。”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姜眠失神许久都?未入睡,索性起身下?床,披了外衫来到?院中。高大的垂丝海棠下?,夜风裹挟着?一阵若有似无的清香。
恍然?间想起了高梓津。
这一瞬间,不仅仅是为何?他当时连日自?闭一般的疯狂钻研有了答案,他全部的迟疑犹豫,欲言又?止,都?清晰的剖白在她面前。
原来,她冥冥之中,在走高叔的老路。
犹记得那日高叔失魂落魄走进来,分明有话要与爹爹讲,最终却咽了回去。那时爹爹开的玩笑,是怎么说的?
“若有一天啊,阿笺要与我为敌,怕我也只能言老服输,是争不过这臭小子的。”
在电光石火的回忆中,姜眠终于抬头向?高梓津的方向?望去,看见?他垂眸,掩饰慌乱与苍白的目光。
他鼓足勇气?来的,为什么将话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