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年的时候,我连床都没有下,后来?勉强走上几步路,也实在难以支撑。我也曾写信托恩人?帮忙相送,可他不识外面的路,又不敢轻信旁人?,几次都没成?。”
宴云笺脸色发?白?:“如此还?不严重么?可还?需要什么药?我都为您寻来?。”
“已经没事了,不过是?将养着。”
高梓津摆了摆手,目光变柔,低声怜道,“我已经听说此前那些事了,阿笺……”
看来?看去,他只道出一句:“……真是?长大了。”
当年的宴云笺,在家里?渐渐放松紧绷的神经,也敢露出本性?中?无伤大雅的顽劣。双眼明亮,面常含笑?,少年心性?起来?,连他与姜重山都敢调侃两句。
而?如今看透到底,也只剩,稳重二字了。
高梓津道:“高叔疼你。你不要太过自责。”
宴云笺双手交握,喉头一哽,几乎失语。
高梓津张了张口,正要再说话。
“梓津!梓津!”
姜重山连连唤着从门外奔进?来?,他进?宫议事,刚出来?就听说这事,一路奔驰。等进?门看见人?,声线一哑,“你没有死,你果真没有死……”
高梓津微微笑?了,扶着桌沿站起便要敛衣下拜。
“好了,这是?在做什么,你快坐下。”
姜重山忙搀扶让他坐好。
高梓津反握他的手:“将军,阿笺,此刻不是?咱们叙话的时候,眼下你二人?都在,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知你们,这也是?我费尽辛苦拖这这条残命不想死的原因。”
他郑重其事,语调凝重无比。
“当年我在为阿笺切脉之时,就发?现了他身中?爱恨颠之毒。此毒刁歹,这是?比直接要人?性?命还?恶毒的手段——可当时,我却?不敢告知。”
“实在是?太了解你们二人?的性?子,生怕你们二人?选择绝路去走。”
亲近之人?,无法避开束手束脚。这番思虑和阿眠一模一样。
高梓津道:“发?觉之后我便苦翻医书,终于找到了个……不是?办法的办法。爱恨颠中?最重要的一味药叫断情根,此物乱人?心志,而?它的天敌是?相思草,能够延长爱恨颠毒发?——只要一直拖着不毒发?,便也算个解毒之法。但此方法只有五成?把握,我只能先尽力?试了,如若不成?再和盘托出,但若是?成?功了,这件事可谓解决,谁也不用担心——然?而?,那五成?的机会都被人?视作眼中?钉。为了阻我,不惜将我推下悬崖。”
姜重山双拳握紧:“是?谁。”
宴云笺也定定望着他。
高梓津喉结滚动。
六年了,终于等到这一天。站在他们二人?面前,说出午夜梦回刺了他无数遍的那个名字。
他花白?头发?微抖,语气转恨,一字一顿:
“姜行峥。他亲自动的手。”
……
这样的姜行峥,是?姜眠从未见到的。
压住心中?的惊愕,她?面上自然?道:“猜到什么?大哥怎么讲话没头没尾的?好了,我们先回家。”
姜行峥脚下没动,伸手攥住姜眠细弱的手腕。
他的手很凉,近乎刺骨。力?道不大,却?也不容人?挣脱。
“大哥……”
姜行峥道:“阿眠,我多年谨小慎微,没叫任何人?瞧出半点端倪。可连日打击痛苦,又见了你,心中?亲切,以至于竟不小心错了半句话。”
他既已打开天窗说亮话,自己也实在隐瞒装傻不得,姜眠紧绷的手腕微微放松,低声道:“大哥,真的是?你?”
“是?我。”
“古今晓当真奉你为主?他在北境呆过两年,那时候你们便已开始筹谋了吗——是?你亲自给阿笺哥哥下了毒?在什么时候?”
“两年前雁鸣山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