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是火舌的怒吼,叶韵的尖叫,和渐渐沸腾喧闹的苏府。
苏饮月赏心悦目。
目的达成,她无暇静静欣赏这出闹剧,秦兰还等着她带吃食回去。
苏饮月转身朝膳房走去。
后院。
如水夜色轻撒在院中,苏饮月颠了颠手中的菜肴。
忽的,她瞳孔骤然缩紧,下意识放轻了脚步。
屋里怎么会点着烛火?
窗纸上显出若隐若现的人影,有人来了!
苏饮月即刻戒备,将从膳房顺来的刀反手握住,轻轻推开屋门,身影迅捷一晃,转瞬攻至来人面门。
“别紧张,是我。”
清寒之声响起,如月光般孤冷,他偏头躲过苏饮月的寒刀,握住她手腕,力道并不大,甚至有三分温柔。
虽说避开,锋利的刀刃依旧在他脸上留下伤痕。
这声音有些熟悉,苏饮月定神一看,顾凉珏正抬眼望着她,墨黑如曜石的瞳孔,此刻倒映着跳动的烛光,以及自己的身影。
苏饮月有片刻的恍惚。
他一身常服,皎洁孤远,身披月光,似谪仙清冷,俊俏英挺的面容被烛火照出阴影,长睫落在眼下,分明是俊美无度的翩翩公子,气质却冷淡如冰。
折腾一天,她差点忘了自己曾叫顾凉珏来苏府找她。
“抱歉,我以为是……”
“以为是歹人?”顾凉珏接上话头。
他看向苏饮月,并不介意她的冲撞,女子胆识过人,一双眼睛利落清澈,他有微微的赞赏,不愧是秦公之后。
“宣政王大恩,饮月牢记在心。”
再说谢字实在太贫瘠,苏饮月俯首一拜。
“不说这些。”顾凉珏扶她起来,“还要劳烦你替我看伤。”
苏饮月感受着他指尖的力度,知道这些温柔是在替秦铮爱护,没有把祖父带回来已叫他愧疚难当,如今是觉得亏欠了。
倘若就这样在顾凉珏的羽翼下苟活,她和娘亲依旧无法堂堂正正的抬头,翅膀再大,也有遮蔽不到的地方。
她需要的是声望,和真正的忌惮。
她暗暗思忖,或许只有合作,才能帮她达成一切,站稳脚跟。
“多谢殿下信任。”
苏饮月微一拱手,看气息,内伤大概受在背部,她轻轻将衣物从顾凉珏身上褪去,精瘦的背肌上竟满是新新旧旧的伤痕!
人人都道顾凉珏战无不胜,却不知战神亦是血肉之躯,一刀一剑都是血肉横飞的痛楚。
苏饮月的手指轻轻拂过伤痕,血痂磕绊着她的举动。
她的心神有些不易察觉的晃动。
“殿下的伤口遭到感染,影响经脉,扰乱气息,加上长途跋涉,身体已被乱气蚕食,现下我为你上药,七天内不得碰水,不得剧烈活动。”
苏饮月闭目在空间里一番检索,几味药材便被带回现实,她取纱布裹了药物,仔细替顾凉珏缠紧。
动作间,几率青丝拂过顾凉珏肌肤,扰的他有些发痒,眸光影影绰绰。
或许是烛火,又或许是别的什么,融化了他一半冰寒。
“殿下。”只听苏饮月再次开口,“我学医术,虽不能治国安邦,却能为您和您的将士提供救治,安稳后方,若早知会有那么一天,我定会随军驻扎边关,或许,就能带回祖父和一众亲眷。”
她的声音轻柔,却掷地有声。
最后一圈白纱缠过胸背,顾凉珏几乎能感受到苏饮月的呼吸:“我生而弱小,却不愿再胆怯,若殿下愿意,饮月想与殿下做笔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