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就是个冷酷的人,我早就知道。只是直到现在,我才彻底知道了一个人可以冷酷到怎样的地步。
“我从前就告诉过你,那个男人,你这一辈子也不会碰到。通地七不是我的男人,他和池小姐才是情投意合的一对。”
他对通地七和我的这种臆想叫我极其不适,我立刻否认。
他嘴角微微抿起,凝视我片刻,忽然伸手,拨开我额头上被冷汗沾在一起的发,状极温柔,摇头说道:“那么就是你和通地七合伙,想要独吞地宫宝藏?萧遥,贪欲本来无罪,有欲…望,人才会去搏斗。但你是一个女人,这么贪心做什么?你也知道,除了我,还有无数双别的眼睛都在盯着这个地宫宝藏。你就算得到了,没有我的保护,你能吞得下去?我以为你还算聪明的,为什么干这样的蠢事?”
我的额头被他的指尖爬过,仿佛毛虫在上蜿蜒,他刻意温柔的声音更叫我毛骨悚然,下意识地就伸出另只可以动弹的手去阻拦他的触摸。长袖垂了下去,密布红点的手腕一下暴露了出来。
我急忙缩手,却没逃过他的眼睛。他仿佛有些惊讶,立刻扯住我的手,看了一眼,又捋起我的袖管,手臂上也是,遍布红点,连我自己也不愿意再多看一眼了。
“怎么回事?弄成这样也不去看病?”
他抓起我另只手,也检查了一遍,眉头皱起,语气有些严厉。
“已经在擦药了。”
我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他拉住不放。
“跟我走。”
他站了起来,顺势就把我也扯了起来。
“楼少白,我不走,我不是你的什么人。你到底看上我什么,为什么不放过我!”
我抵住脚步。
他看也没看,仍是拖着我向门边大步而去:“为什么要放过你?要怎么样,我说了才算!”
我用力抱住门廊,死死不肯松手,他霍然回头,满脸怒意,咔嗒一声,已经从腰间拔出了手枪,对准了我的膝盖。
“萧遥,我对你的耐心已经用光了。你再说一个不字,我立刻就打碎你的两个膝盖,看你以后还怎么跑。我不介意我的女人下半辈子坐轮椅。”
我一惊。
这一次,我知道他不是在吓唬我。他的耐心或许真的已经耗尽了,目光中露出了一种嗜血野兽般的残忍和森然。
“住手!楼少白!”
天井里突然传来通地七带了丝愤怒的声音。我抬眼望去,看见他像旋风一样,几下就摆脱了蜂拥跟随而至的士兵,夺过了一把步枪,转眼就冲到我和楼少白的跟前,举枪对准了他的头。
“楼少白,我知道你一直想抓我,前段时间在山中跟踪的我的人,也是你吧?现在我过来了。这是男人之间的事,你何必为难她们?”
通地七沉声说道。
楼少白慢慢回头,倨傲地看着他:“你还有几分胆色,也算条汉子。那个池家的小姐,名义上虽然是我的人,但我对她没半点兴趣,自然不会为难,你要就送给你。但是我和这个女人的事轮不到你管。我非要带她走不可,你又能怎么样。”
他说话间,楼少白的副官已经带着手下的士兵围满了整个天井,几十杆枪,齐齐对着通地七。
“你不能带她走!你会害死她的。”
通地七随手把枪扔在了地上,上前一步,拦在了楼少白的身前。
“她死了的话,我自然会好好埋葬,不劳你费心。”
楼少白满不在乎地撇了下嘴。
“你这个混蛋!”
通地七怒骂了一声,我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他已经像只猎豹般地扑了上来,重重一拳打在了楼少白的脸上,他的嘴角立刻渗出了血。
楼少白立刻回拳,两个男人就这样打了起来。士兵们怕误伤楼少白,并不敢开枪。副官使了个眼色,十几个人蜂拥而上,一下把通地七死死按压在了地上。
楼少白抹了下自己嘴角的血,阴沉着脸朝我走了过来,粗暴地拎着我往天井外走去。
一阵悲凉蓦然从我的心头涌了出来。从发现自己病发以来一直到现在,我并没有流过一滴眼泪,但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我却忽然很想哭。
让他知道又怎么样?等到不久之后的那一天,等我变成了半人半鬼的模样,看他在我面前落荒而逃,那时候再让我尽情讥笑他现在这种近乎病态的执狂吧。
我被他塞进汽车,带回了楼公馆,在佣人惊恐的目光中,他把我推进房间。锁门要离开的时候,我叫住了他。
“楼少白,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干这样的蠢事,为什么不愿意和你回来。行,我现在就让你知道。”
我扳住了要闭合的门,站在他的面前。在他有些惊讶的目光中,像从前对通地七做过的那样,把我的手举到了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