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是最温暖的颜色,邪念是最舒适的情绪,塔纳托斯意识飘荡在混沌中,无边的银河不过是手边的丝带,象征永恒的恒星不过是丝带上闪耀的光点。祂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离开了母亲和众兄弟姐妹,只觉得空前的饥饿笼罩了祂。
以死前人类灵魂为食的神祇,从未感受到此等的饥饿,对于能量的渴求基本已经占据了祂此刻所有的想法。祂估算自己起码有上千年没有进食过了。而期间的记忆也随着能量的溃散而消弭。
塔纳托斯很想叹气,但连叹气的力气都使不出来。作为穿梭空间的代价,祂快被原罪拖死了,原罪抹去了祂绝大部分的神智和记忆。不知道以灵魂为食的祂,是否又拥有灵魂了?大抵是没有的吧,祂看不见其他神祇的灵魂,那祂应该也是没有灵魂的。可惜了,灵魂的味道还是蛮好的,不知道祂陨落后还有谁能享受这种美食。
“万……结……,……祸……止,……祭……空……”悠远的声音传来,塔纳托斯断断续续的听着,脑子里面一片混乱,过度的能量亏空已经连思考的余力都没有了,祂听了半天都听不明白这在说什么东西。
下一秒撕裂般的疼痛传来,神灵的躯体被揉碎重组,塔纳托斯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灵魂,但此刻祂却感觉自己已经生出了灵魂,离开了躯体,飞往声音传来的方向。
塔纳托斯无力扭转局面,任由无法抵抗的巨大吸力把自己拉扯进黑色的深邃漩涡。
起码是黑色的,塔纳托斯沉睡之前想,这也算是苦中作乐吧。
等他再一睁眼,眼前是猩红的血河,厚重的黑色丝绒窗帘垂落在地上,湿漉漉的沾染些许鲜血。狭窄无光的房间里面,诡异的点满了白色长蜡烛,在烛火摇曳下,能看见墙壁上密密麻麻画着一些他看不懂的,鬼画符一般的法阵。塔纳托斯轻嗅了一下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甜腻中带着一丝膻味,是羊血,还是隔夜的羊血。他手上握着一把银质的小巧裁信刀,上面的血顺着手臂,流到了衣服里面,让白色的衬衫沁出斑斑点点的鲜红。塔纳托斯感受到细微的能量波动,不受控制的舔舐了一口,是人血。塔纳托斯的能量来源是人类的灵魂,但人类的rou体同样可以给他带来一丝微不可察的能量。
聊胜于无的能量波动,但起码支撑他能够活动。塔纳托斯在消亡前似乎被这个仪式召唤,降临于此。但祂残存的能量太近乎于无,甚至躯体也消散不见,祂只能依附在,这个因为祂降临而精神崩溃,继而死亡的人类身上。眼前是一具中年男人的s体,s体呈现出扭曲挣扎之态,连手指都被寸寸掰断。只是和塔纳托斯没有什么关系,对方死于祂现在附身的人之手——那把裁纸刀。而s了自己老师,情绪激动又看见神灵面容的凶手,大概是直接理智清空,给了塔纳托斯附身的机会。
正当塔纳托斯试图吸收灵魂时,只听远处传来急促的呼喊声,听着像是两女一男。
“远藤老师!远藤老师!”
塔纳托斯斜眼看了一下地上的s体,如果不出意外,这就是远藤老师吧。虽然不知道此界的律法如何,但人类的社会总是奉行s人偿命,他没必要为了这点不必要的事情浪费这具身体。
塔纳托斯用裁纸刀划破自己的手指,金色的血液流出的一瞬间,空间都变得扭曲起来,还伴随着阵阵细微的轰鸣。塔纳托斯眼前一黑,不受控地单膝跪地。祂现在没有能量,只能用残存的一点点神血加强自己的权柄。
金色的神血飞到s体上,一阵淡淡的光芒闪过,s体连同整个屋子里面的全部人血一起消失不见,米粒大小神血则膨胀到乒乓球大小,流淌着不详的黑光。塔纳托斯张嘴吞下,随着光芒的进入,能量的涌入让祂满足的眯起眼,祂已经上千年没有进食了,现在能力流淌过身体,让祂无比满足。远藤老师的灵魂能量给的颇多,在祂巅峰时期都称得上一顿不错的大餐,更何况现在的祂。而远藤的记忆也为塔纳托斯拉开了这个世界的帷幕。
“远藤老师!”
“老公!你说句话啊!”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塔纳托斯把身后的兜帽带上,一身丝绸黑袍遮盖了他衣服上的羊血,兜帽下暗色的阴影也挡住了他此时与众不同的瞳色——黯淡无光的金色,明明本应当是耀眼的颜色,但却因为能量的亏空充满了死寂,就像是一块璀璨的黄宝石掉落在黑色的绒布上。
塔纳托斯侧身站着,毫无防备地突然把房间门打开,用力敲门的众人一个踉跄摔进了室内,随即哎哟啊哟地叫唤起来。室内的场景虽然诡异,但远藤毕竟是远近闻名的宗教学教授,尝试复原一些祭祀仪式是很正常的,起码这三人都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等他们纷纷站稳起身,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一旁的安东弥生。
“老师应该说过,不要打扰仪式。”塔纳托斯冷漠地开口,目光震慑之下,几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仪式复杂且危险,任何外界因素都可能最后导致出现人类无法接受的结果。远藤身为宗教学教授,本着宁愿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严禁家人朋友学生打扰他尝试复原仪式。
“安冬同学,你难道没听见远藤老师大叫了一声吗?”开口的年轻男人是山田雅和,是远藤晋三的得意门生,也是安冬弥生的师兄,今年修士(研究生)二年级。
安冬弥生疑惑地看了山田雅和一眼,“听到了,但是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在这边做仪式。”
狭小的房间不足5坪,繁多的法器、饰品、蜡烛就占据了绝大部分的空间,一眼看过去,除了安冬弥生,整个房间就没有第二个人了。
“我老公没和你一起做仪式?”远藤太太插话到,一下午都没有看见远藤晋三,远藤太太自然觉得远藤晋三是和安冬弥生在一起做仪式,听到尖叫也第一时间跑去了仪式房间。
安冬弥生抬手指了指屋子,“这屋子还能藏下第二个人吗?”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能被迫接受这个答案。
“那远藤老师去哪里了?打电话也不接?”小清水笠子眼神悄悄瞟了一眼山田雅和,却看到对方示意,让她提问,只好囫囵地对安冬弥生道。她表现得有些慌张和不自然,问的话也言语不详,似乎并没有想让安东弥生回答的意思,低着头,右手一直在不停地摆弄自己腕上的手表。
安冬弥生推开他们往外走,“我是来做仪式的,仪式被打断我就告辞了。”余光看见山田雅和准备开口,又补了一句:“有事来宿舍找我。”
山田雅和还想拦住安冬弥生,被小清水笠子拉住,她摇摇头,“算了,让他走吧。我们再找找看,老师说不定在别的地方。”
闻言山田雅和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皱着眉轻点了一下头,“好吧,我们再找找,还有机……”听到山田雅和说错话,小清水笠子连忙拉了一下山田雅和的衣角,脸色有点难看。
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山田雅和吓得飞快地瞄了一下远藤太太,看对方面如金纸,冷汗直流,明显无心听自己在说什么,连忙咽下了后面半截话。
“师母,我们再找找吧。”山田雅和和小清水笠子对视一眼,收敛了表情,温和地对着远藤太太开口。
远藤太太一副天崩地裂的表情,惨白着脸,整个人半依靠在墙上,仿佛丈夫的逝去同时夺走了她的灵魂,“好……好……他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安冬弥生听着他们的交谈渐渐远去,走过走廊,抬眼看去,墙上有一个闪着红光正在运行的摄像头。安冬弥生根据远藤的记忆知道,破坏它没有用,记录还在电脑里面,要是有些人还把视频随时上传云端,那就连破坏电脑都没用。他希望安冬弥生不是蠢到当着监控的面去s人,现在的他可撑不到换一具身体。
真是不太好的开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