钗儿觑着脸色,变着方儿讨主子喜欢,说:“娘娘絮烦,不如找淑妃娘娘她们来斗斗牌,刚吃过饭,可别这么恹恹地闷在肚子里,仔细反酸。”
第7章 一连三夜的处子之舞(3)
娜木钟却只是摇头:“巴特玛的牌品太差,跟她打牌,惦记着赢,还得惦记着怎么能要出银子来,一场牌倒要担着两份心,没意思。哲哲两姑侄又老是打通庄,没得让人生气。我是再也不跟她们斗牌了。”
钗儿道:“说起大妃娘娘,前儿不是说江南新送来了些丝绸布匹吗?娘娘不去清宁宫选几匹?”
娜木钟愤愤道:“不提那些丝绸还好,提起来我就生气,往年送这些个绸啦钗啦的都是先尽着我挑的,今年大汗犯了邪风,竟然指名儿叫那个贱人先挑。别人挑剩下的,我才不要。”
钗儿无法,只得又出主意说:“那我们来做玉簪花儿粉可好?上次大汗给的方子,不是说到了秋天,珍珠粉就该换成玉簪粉了吗?我看园子里玉簪花开得正好,不如现在就做起来,又玩了又用了,自己调弄的总比外头买的好使。”
娜木钟果然喜欢,点头说:“就是这样,咱们到园子里逛逛去,看看采些什么花儿来用。”因鼓起兴致来,叫钗儿益发将素日攒的脂粉秘制方子都寻出来,一张张看去,特地选出几张来,按着方子往花园里寻香造粉去。
因命伴夏挽着镂金刻丝篮子走在前头,自己扶了钗儿的肩,其余小丫环随后捧着唾盒、绣垫、雕翎扇、茶壶杯碟等物,一路穿过后院西侧宫,从西角门儿石台扶梯下去,浩浩荡荡地往园子里来。
方进垂花门,却远远地看到对面桥上哲哲和大玉儿正手挽了手有说有笑地一路走过,下得桥来,看见娜木钟的队伍,迎面站住。娜木钟少不得上前给大妃请过安,侍立一旁。
哲哲笑问:“你这是往哪里去?做什么?”
娜木钟道:“日子长,闲得发慌,往花园里去采些花来做香粉。”
哲哲笑道:“你越发能干了,连香粉也会自己做起来——只是我乍见你这一大队人,知道的是逛花园,不知道还以为要学大汗带兵布阵呢。”
说得大玉儿也笑起来,问:“贵妃要采什么花?做什么粉?我在书上也读过一些脂粉方子,倒没自己动手试过,今天难得好太阳,不如也跟着学些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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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木钟用手帕子掩着口,笑得花枝乱颤,道:“我哪里有庄妃的本事大,又会读又会写。不过是当玩艺儿罢了。你说在书里读过脂粉方子,可看看与这几张相比怎么样?”说着命钗儿奉上方子来。
大玉儿一行边走边看,别的且不理论,单挑出那张玉簪粉的方子来,说:“这笔字写得俊秀工丽,分明是女子笔法,却没有闺中常有的扭捏之气;还有这写方子的纸,是官中御用的薛涛笺,是用桃花水漂过上等徽宣浸漂出来的,十分难得。”
娜木钟高兴起来,卖弄道:“这方子是大汗赏赐我的,说是那个和咱们打了多少年仗的袁崇焕的夫人手书,被范文程的探子弄了来。我只知道写的人有些来历,依你这么说,连这纸也是有来历的么?”
庄妃正色道:“这样说来,这张方子竟是无价之宝,不可多得的。贵妃千万要妥善珍藏才是。”又取出一张葵子丁香粉来,议论说:“这一张虽然普通,却是史上有典的,医圣贾思勰《齐民要术》有载,说用白米英粉三分加胡粉一分合匀,调取葵花子蒸熟,再用纱布绞出汁来,与粉调合,晒干。然后再蒸晒,如此三番,做出来的粉又细又匀,最后加进香料,或者就直接用干丁香花揉在粉中,藏在密封的坛子里,隔段时间取出,就成了葵子丁香粉了。”
哲哲诧异:“果然汉人的书上也写脂粉方子么?我还以为只是些齐家治国的大学问才可以入书。如此说来咱们这后花园竟是些宝贝,以后那些胭脂水粉竟不消往宫外买去,只自己做来使,岂不又干净又新鲜,且也有趣。今天咱们娘儿可跟着贵妃开眼了。”
大玉儿道:“姑姑不知道,除四书五经是正经学问外,那些野史杂书什么没有,别说这脂粉的方子,就连房中秘术,春宫图册儿都是一套一套的呢。我敢赌,贵妃屋里就一定藏着有好些。”
说得娜木钟脸上飞起红云,娇嗔道:“这可是瞎说,你哪只眼见我屋里藏着好些春宫册来?你倒是去翻上一翻,翻不出来,要你现场演给我看。”说着追着要打,大玉儿一行跑一行求饶:“贵妃莫打,我告诉你一个巧方儿。”
娜木钟停下来问道:“你有什么巧方儿给我?”
大玉儿念道:“三月三日采桃花,七月七日采鸡血……”
娜木钟先前听她说到春宫儿,这会儿又听说鸡血,便生了疑,仍追着要打,说:“我就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你还不肯说出好的来。”
大玉儿躲在哲哲身后说:“你自己心思邪,不肯好好听人说话,看你到处搜罗胭脂方子,好心说给你听,你倒骂我。”
娜木钟见她躲于大妃身后,不便再追,只站住了问道:“那你好好地说完,要真是脂粉方儿便罢,要是卖弄巧嘴取笑人,还是不饶你的。”
大玉儿道:“真个是好方子,李时珍《本草纲目》里写的,你听着:三月三日采桃花,七月七日采鸡血,和涂面上,二三日后脱下,则光华颜色也。”
哲哲诧异:“你读的书越发奇怪了,怎么竟然看起《本草纲目》来,难道贵妃自己配胭脂还不够,你连太医院也省了,要自己坐堂问诊,悬壶济世了么?”
第7章 一连三夜的处子之舞(4)
大玉儿自悔失言,含含糊糊地道:“哪里,也是恰好在手边,随便翻上两页,还不是跟贵妃一样,找找调理的方子罢了,其实和医药无关。”
娘儿几个彼此嘲笑揶揄着,牵牵绊绊走进花园里来,各自心怀鬼胎,且不急着赏花,只管一径走到八角亭中坐下。丫环们忙送上锦垫等物,又忙忙传茶水点心来,顷刻摆了十几碟子。哲哲叹道:“可惜现在是秋天,不是丁香花开的节气,纵然有方子也没办法。倒是这张玉簪粉的方子是应景儿的。”
娜木钟便命伴夏指挥众丫环往园里采玉簪花去,自己和哲哲大玉儿用绢帕拭净,精心挑选上等好花以竹剪刀剪去花茎,制成玉簪盅,灌入胡粉。
原来这玉簪花于农历二月抽芽,六月开花,茎柔叶圆,大如手掌,叶端尖尖的,从中心的叶脉上分出整齐的支脉来;到了六七月里,就有圆茎从叶片中间抽出,茎上有细叶,中生玉一般雪白花朵,少则五六朵,多则十余朵,长二三寸,开放时花头微绽,六瓣相连,中心吐出淡黄花蕊,香淡而清,并不散发,花瓣朝放夜合,第二天就萎了,所以选取用来制粉的花朵不可早一日,也不可晚一天,早则花苞未放香气不足,晚则萎谢凋残香消色殆,挑选功夫极为苛刻。
幸喜伴夏于花草习性极熟,并不见怎样用心费目,只随手采去,总是一丛花里最新鲜饱满的几枝。喜得哲哲赞道:“这丫头竟是花神托生的,不愧了贵妃的调教,强将手下无弱兵,难怪你的脂粉调弄得好,敢情连丫环也这样了得。”
娜木钟笑道:“娘娘算得准,相得好面,伴夏家里可不是做花儿匠的么,因她爹死得早,才卖了做丫头,于别的上没什么才干,这侍弄花草可是极精的。”
哲哲道:“她是花神托生的小仙女儿,你自然更该是正牌神仙了,再不济也可封个何仙姑的。”三人一边嘲笑一边剪花,方做得几盅,巴特玛早已得了信,扶着丫环急匆匆走来。哲哲不禁笑道:“又来了一个,刚好一桌麻将。”
巴特玛上前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