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妃立在凤屏之后,露出胜利的笑容。
这就是她要的结果——出其不意,出奇制胜,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她熟读历史,不会不知道那著名的断腕太后的传说,辽太祖阿保机未立储君而猝逝,述律皇后自己上殿申请以身殉主,因其子年幼而被群臣劝阻,遂自断手腕入棺陪葬,以此感动了群臣,遂立幼子为帝,而述律被尊为太后。
现在,庄妃大玉儿重演了这一幕,一样地刚烈忠贞,一样地请殉不遂,一样地立子为帝。惟一的不同,是她才不肯断腕。
她不舍得,她也不需要。因为她有多尔衮。
她还要留着这双手抚摩她的情人、取悦摄政王殿下呢。
多尔衮没有辜负她的深情与厚意,更没有违背她的意志与心愿,他大度而决然地把帝位让给了幼皇福临,甘愿退居为摄政王,一锤定音。
丹墀之下,她刚才跪拜磕头的鲜血犹自殷然,似桃花,更似旌旗。
现在她明白先帝临死时吐出的那口鲜血像什么了,那一口溅在永福宫床帏上的桃花血迹,正是皇太极亲手授她的一面胜利之旗,更是玉玺的猩红朱泥!
“这是卤簿,这是法贺,这是伞盖、仪刀、弓矢、枪、殳戟,这是麾氅、幡幢、节钺、仗马,这是星御仗、引仗、吾仗、旗、瓜、静鞭、品级山……”
次日午后,多尔衮亲自引着庄妃与九阿哥来到珍放朝仪的銮驾库房,一一指点与福临,说明名称及用途,以及行登基礼时皇上的行为规范。
满室里金碧辉煌,耀眼生花,福临一行答应,一行心中暗记。
这个记忆皇家仪仗的过程,也就是福临一点点接近金銮宝座的过程,每记住一样,他就在心里对自己说一遍:我要登基了,我要当皇上了。
当走出朝房的时候,他已经学会了用“朕”来称呼自己。
他被忍冬带回了永福宫休息,但是庄妃和多尔衮没有。他们仍留在仪房内,看着那些仪仗礼器,体味着成功的不易与快乐。
终于得到了,进入到皇家銮仪库的一刻,足以与登上金銮殿相媲美。这些美丽的礼器,它们象征的是无上的权力与威仪,价值远远超过本身,尽管它们本身已经是世上最宝贵的金珠宝玉。
多尔衮抚摸着那些礼器,把玩着他原本唾手可得却又失之交臂的皇位,百感交集。又一次,又一次他放弃了应得的皇位,为了一个女人——那女人想她的儿子称帝,于是他便屈服了。
如果母亲地下有知,她看到这一幕是会欣慰还是会愤怒?
大玉儿沉静地看着多尔衮,她的爱人,她儿子的父亲。不必任何言语,甚至不需要一个对视的眼神,她已经清楚地读懂了他心中的不舍与不甘。她微笑了,既然知道用什么方法从他的手中拿走皇权,自然也就明了该用什么方法让他仍然拥有得到的感觉。要一个人牺牲不难,难的是如何让他心甘情愿地牺牲了,却还以为自己在得到。
她慢慢走向他,亲手服侍他宽衣解带,为他一一穿上那龙袍,系上那玉带,递上那权柄。她自己,却并没有穿戴起那凤冠霞帔,相反地,她把它们堆在自己的周围,然后面对多尔衮,微笑着,一件一件,一层一层地,脱去自己的衣裳。
她已经三十岁了,正是从青春走向成熟的当口,却还不曾衰老,只是熟得透了,浑身的肉都有了一种热力,是即将发福却还没有发起来的,那样一种霸气。
第24章 坐拥天下称王称后(4)
当她赤裸着身体,站在那些凤冠霞帔间,那裸露的成熟的女人的肉体就额外地有了一种收获的意味,仿佛金秋等待收割的稻麦,随风摆荡。每一阵波动都是一种诱惑,欣喜的,热烈的,肉欲横流的,仿佛不是生命给了肉体活力,而是肉体自身有了活力似的,可以脱离思想而存在,甚至脱离欲望而存在,因为它就是欲望本身,就是诱惑的根源。
然后,她就这样赤裸着跪下,跪在她男人的脚下,抚摸着他,取悦着他,以一种服从的姿态,莺声燕语:“臣妾给皇上请安。”
巍峨的龙袍,赤裸的女人,没有比这更加令一个男人自豪而且兴奋的了。这才是真正的胜者为王,这才是真正的梦境成真,这才是真正的坐拥天下,称王称后!
就在这珍藏皇家权仪的銮驾库内,就在侍卫的层层把守之中,大玉儿,这先皇的遗妃、新皇的母后,和当朝摄政王多尔衮,在皇上登基大典之前,先预演了一场小规模却是空前绝后惊世骇俗的登基典礼。
或者,这才应该是真正的皇上登基。
因为他与她,才掌握着真正的皇权,拥有着整个的天下。
然后,他们便同时扯掉龙袍玉带,赤裸着拥抱在一处,扭滚在一处,纠缠在一处,纵心纵欲地用他们的方式来宣泄最满足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