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调令把她从瀚海里抽出来,不要把世家和折清咬的太紧,现在手头无事,两边都不靠着。
等她赶回瀚海,只有等待神军演练之后。
这一次遥徽却没有立刻离开,常常留在院子里,有时候摆弄花草有时候教她。
院子里有一座秋千,重行常常坐在那里,是连日闲来无事,也是想坐在那里陪他。
遥徽在身边,重行觉得很安心。
突然她觉得这些闲暇的日子也很好。
瀚崖的春日晚,可不过短短数日,院子里的桃花全都开了,烟霞般的落英缤纷,遥徽的心思和气力没白花。
他站在院子里,伸手接住一片落花,垂眼看着没有说话。
“你为什么要种这么多桃花,难道是打算自己摘桃子吃?”
重行无心问了一句,伸手想去这一段花枝。
正是含苞待放,拿回房中插瓶,正好可以看着花开。
她心思都在花枝上,没有看见林琅眼中的惊慌,阿财瞬明白可提醒已经来不及。
遥徽抬起头,出乎所有人意料,没有愠怒也没有冷脸,轻轻叹息一声,最后只余下温柔,“原来是为了欢心,现在不过是打发时间,光阴漫漫,我年纪也大了。”
看见重行有些吃力,遥徽走近身边,伸手替她折了一枝,眼神和轻盈的花瓣,一起落在她身上没有再移开。
“桃树结果子是夏秋的日子了,现在桃花盛开的时候,做花钿也好,簪在发上也很别致。”
然后顺手取下一朵,插在重行简单挽起的发髻上,一抹淡粉伴着颊边飞起的绯红,妆点出浑然天成的妩媚和娇俏。
隔得这样近,面对他温热的气息,重行有些不好意思,拿着那支桃花,垂下眼睛不敢看他。
她知道此时应该推开他,可她不想了。
这样仔细地看着她,所有在脸上的心绪尽收眼底,遥徽轻轻抚摸她的脸,在唇际不过分毫之距时,他止住了从这一时情动中清醒。
他要有分寸。
情分上他也必须对得起元烨。
克制住情绪,他轻轻逗了她一句,“小重行人比花娇,快回去把花养起来,不然桃花也要羞涩不开了。”
“那恭敬不如从命。”重行在此刻清醒,借着这一句玩笑故作轻松地离开,拉上阿财快步回到房间。
带着春寒料峭的风吹过,她的心也跟着冷下来。
她想起平儿,想起扶烬,想起在九翼无望的日子,想起在欢欲屈辱的时光,更想起逃亡时饥寒交迫的困顿。
她应该静心。
遥徽看着她的背影消失,终于缓缓松开手,掌心的花瓣随风奉起然后落入尘土里。
林琅走上前,望着这一片小小的桃林,却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轻声感慨道,“殿下对重行很特别。”
遥徽嘴角微微扬起,浮现一抹释然,“过去的人,过去的事,我也不必再紧紧抓住不放了。”
从前只记得她的笑,现在他抬头能看见桃花。
这里春华灿烂,旁边的园子里,只余下一片孤寂。
大门紧闭的高墙内,几座小楼安静矗立,小河还未露尖角,凤凰莲花的灯笼在风中轻轻摇晃。
臣玉坐在楼上窗边,右手扶住额边,小指上的碧绿的玉环莹莹闪着光,一侧瞳孔变为绛紫,尽收旁边院中的春色。
“陛下,可要做些什么?”
瞳孔另一侧的人,面对月凉如水的人间的夜,他扶着身边女子的手,声音清冷地说道:“我们该见一见故人了。”
臣玉了然,接着问道:“那公主殿下?”
这时候那人的语气才终于有了温度,轻轻拍了拍女子的手,算是对她殷切目光的回应:“
孤要孤的冉冉,安然无恙地回到孤身边来。”
臣玉应道:“属下谨遵圣谕。”
这一刻那如霜般的眸子,才终于出现欢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