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知行收回思绪,不知作何回答,良久才道:“不查了就是不查了。”
“那你呢?”姜书扬步步紧逼。
“我?”
“对,他说不查了,你便不查了吗?”
这话如雷贯耳,似是在睡梦中的人突然惊醒。是啊,他说不查了,就不查了吗?孟知行双眉紧皱,陷入了沉思。为何要弃了案子,其实想想也能明白,虽然未身处朝堂,但也略有耳闻。大夏和玄阳关系本就紧张,两国暗战不断,皆是蠢蠢欲动想要称霸这天下,奈何先起刀兵者,即是犯了天下之大不讳,就算赢了国战,也难以平复民心。所以两国都在等一个名正言顺的开战借口。
而这国礼,便是理由。
奈何身不在朝堂,猜测也终归是猜测。谁是主战派,谁是主和派,不得而知,可以确定的便是此事牵扯甚广。这么多年来,孟知行依靠统查府,从没有停止过查找当年的真相。冥冥中只觉得这次国礼案既然牵扯甚广,定有父亲身死原由的线索,定有当年那对妻女的线索。
得查!
孟知行暗暗下定决心,就从这龙阳镖局开始查!
邵北为何不顾镖局内所有人的反对接下护送国礼的皇命,叁川雅舍杜正和的久订房内到底发生了什么,运镖途中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弄清楚这三件事,局面便能明了了。
老大乔龙阳,老二邵北。。。。。。
天色已暗,龙阳镖局有一条铁律便是太阳落山半个时辰时,便是镖局闭门的时刻。玄阳没有宵禁,所以入夜后的都城华灯初上,西域的表演,商贩的叫卖声络绎不绝,果真有种小说话本里不夜城的景象。别了姜姑娘,孟知行带着一柄不引人注目的普通长剑孤身一人走在小巷子里。只不过这条落风巷平日里是乞丐们的聚集地,很多商贩嫌晦气都会绕道而走。进入巷中,就像是有一股无形的屏障,将外面的吵闹隔绝开来。随着深入,声音越来愈小直至连灯火都暗下九分,只剩月光能够照亮面前昏暗小巷。
步伐徐徐前进的孟知行突然间脚下一顿,缓缓抬头。
不过十几步外,矗立一人。身高六尺有余,在巷中显得格外傲然。全身被褐色裘衣包裹,宽大的帽檐遮住半张脸,半低头,便见不到样貌。此人神秘,孟知行却被他身后的武器吸引,它被布条全部包裹,看模样是把巨剑,剑宽足有三个拳头。
月光照下,地上的身影像是背着棺材。
孟知行不曾有动作,虽然不得知来者是谁,但弥漫而出的杀气早已让他有所防备。两人僵持了几个呼吸,那背着巨剑的黑衣人才幽幽抬头,还是看不见上半张脸,只见到一张足以让人汗毛倒立的笑脸面具。
任凭孟知行在那江湖中摸爬十二年,也被面前景象惊得漏了呼吸,只得将手中剑握紧些才平复了内心。
黑衣人哼笑,似乎是对眼前人的不屑,呼吸变得更加沉重。手缓慢抬起握住那巨剑剑柄,只顿一瞬,巨剑被抬起,原本静谧的四周开始有阴风席卷,枯叶沙砾被抬起在半空中毫无规律的跳跃。
眼看那黑衣人的内力汹涌而来,孟知行终于有了动作,眨眼间长剑出鞘,随之而去的便是一道凌厉剑气。
两股内力在中间相逢,风声呼呼作响,凡是被卷进交汇区的东西瞬间便化成了齑粉。
看似两人简简单单的起手,那内力已然碰撞了数十回合。孟知行手中长剑终归只是应急所需,根本承受不住这般激烈的对抗,仅一招便已经嗡嗡作响。
两人皆是持剑于身侧重新站立,黑衣人没了动作,像是被眼前二十出头少年所拥有的内力震撼到。
孟知行眼神犀利依旧,衣摆渐归于平静。
连孟知行都未反应过来的骤然间,又是一道剑气顺着他的鬓角划过。直冲那黑衣人而去,后者反应也是极快,一个回身借助惯力将巨剑挥舞大开,堪堪挡下那一击后踉跄站定,抬头搜寻而去。
那面具的全貌终于展现在孟知行眼中,诡异笑脸,盘旋而上的红色花纹像极了旋涡,最终汇集在那只有指头大小的洞中,透过洞,见不到眼睛,却是很不见底的深渊,孟知行不敢多看。
那离奇的剑气,来去匆匆,现在早已寻不见来处了。
黑衣人却是心中有数,四周定有高人在场。收敛心神,那黑洞单眸死死盯着孟知行,巨剑归于后背,脚尖只是轻点地面便跃至屋顶,消失不见。
孟知行不敢松懈,也不敢表现的太过紧张,半盏茶功夫终于到了龙阳镖局门前。原本还在想着那护卫不会来了,自己又能省下不少麻烦心里沾沾自喜的穆阿猛脸色一变,但也无可奈何,只能将其放进镖局。
孟知行从不失礼,抱拳致谢后才告别离去。
好在白日里已经知晓了那黄花梨木盒所放的房间,眼下才没有耽误太久。孟知行径直到了,用尽最后的气力将房门紧闭。
一口气才松懈,无力感便席卷全身,只能狼狈地撑着长剑半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