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萝连喂了两日药,找了相熟的大夫针灸,还在各处要穴贴了膏药。
却不见谢凝醒来,高烧反反复复,不时能听到梦里的呓语。
这可怎么是好?
她看着躺在塌上的公子,三日了,只能喂进一些米汤,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
不行,一定要告诉家主,他好歹是公子的亲生父亲,不可能不管。
主院大门无人看守,敞着门,似乎刚刚有人进去。
松萝进去时,便看到王氏头上戴着厚厚的抹额,翻着账本,旁边,则是她的娘家哥哥,也是清风楼的大掌拒——王明山。
“一个月,三千两的进账,五千两的开支。这掌拒,你做得可真好!”王氏将账本摔在地上,手扶额头,“我头疼。”
刘妈妈赶紧扶着她坐下,“娘子头风犯了,别再心急,当心气坏了身子。”
王明山默默拾起地上的账本,低声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客人都让对面会仙楼抢了去,没有客人,哪来的银子?但伙计、跑堂、厨子、账房的月银不能不发,我倒无所谓,把清风楼当成自家营生,已经三个月没有领例银了。但那些人不行啊,你敢晚发一日,立马收拾包袱走人。”
“好了,好了!”王氏摆手让他停下,“你也别在我这儿叫苦,当初你接手清风楼的时候,每日的进账都不止三千两,这才几年,就被你糟蹋成这个样子?”
“妹妹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什么叫糟蹋?当初,曹门大街上清风楼一家独大,如今你再看看,一条街上十几家酒楼,家家都拼了命般抢生意。莫说是我,就是陶朱公再世,也不可能像当初一样。”
王氏无奈看了哥哥一眼,娘家就这么一位哥哥,虽然他办事不力,但酒楼经营还得依仗他。
“如今酒楼遭了火灾,烧毁的房屋要修葺,桌椅要换新的,不如趁此机会,酒楼好好整修一番。算起来,咱们接手清风楼也十多年了,酒楼陈设老旧,难怪客人越来越少。”
王明山听王氏如此说,知道她已不再追究账本之事,便在椅子上坐下,说道:“妹妹说的是,清风楼年份久了,是得好好整修一番,只是……”
他看了一眼王氏,接着说道:“只是酒楼月月入不敷出,现在拿不出银钱,还得妹妹垫些银子。”
王氏‘腾’地一声从椅子上弹起来,旁边倒茶的白檀不防备,被热水烫了手。
“酒楼生意再差,也不至于连整修的银子都拿不出来,你一个月才给我几个钱,不过是手指头缝里露出来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背后干了什么,不过是看在一母所生的份儿上,不跟你计较。你倒好,处处算计着我的钱!王明山,你别惹急了我,惹急了我,有你好看的!”
王氏慌乱中拿起桌上的茶盏,朝哥哥掷去,王明山灵活躲过,拿着账本朝门外奔去。
“还是和闺中一个样儿,刁蛮、泼辣,我看也就谢家敢要你!”他边走边回头骂道。
走到门口时,撞得松萝一个趔趄。
松萝心急如焚,她素来知道王氏的脾气,看到她和娘家哥哥谈论清风楼的事,不敢打断。
好不容易等到王明山走了,她上前施礼道:“禀告大娘子,公子三日高烧不退,人事不省,还请大娘子想想办法,救救公子。”
王氏早从刘妈妈嘴中知道谢凝病了,她庆幸老天爷终于开了眼,让这个祸害生了病,祈祷上天让他病得重一些,最好永远起不来,又怎么可能救人?
“他不是神医吗?不能自救吗?”王氏慢慢喝了口茶,“一瓶药敢收人家两千两,一支金针可以让人起死回生,谁敢给他诊病?那不是班门弄斧——自不量力吗?”
“再说,眼下我忙着清风楼的事,哪有功夫管这些鸡毛蒜皮的事?”
她看向刘妈妈,刘妈妈立刻会意。
“大娘子累了,要休息,谢家是谢家,苍梧斋是苍梧斋,井水不犯河水。”
“可是,公子姓谢,他可是谢家的嫡子。”松萝看她们如此,又气又急,眼泪不急气地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