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抹了抹嘴,说道:“娘,我饱了,您吃得可好?”
“好!好!赶了两个月的路,终于吃上口热汤面,心里舒服。”老妪说道。
“老妈妈从哪里来?”谢凝随意问道。
“我们从巴蜀来,走了两个多月,今日刚到京城。”
巴蜀?
有道是: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巴蜀离京城山高路远,道路崎岖,很难想象这么大年纪的老人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到京城的。
“我陪儿子进京赶考。”老妪说到科考,便打开了话匣子,“别看我儿年轻,已然是举人了,可以进国子监读书的。”
“据我所知,巴蜀有省试,
为何要舍近求远,偏要跑到京城赶考?”谢凝问道。
“这位小公子,你没有下场吧!”老妪笑道:“一听您这话,问的就外行了。各省的省试能跟京城比吗?若能进国子监读书,只要能考个中上等,也能赐进士;若留在当地考试,你得考个头尖尖,才能中进士。”
“他父亲死得早,家里就剩下我们母子二人。我年纪大了,本应留在家里,可我这儿子死心眼,若我在家,他死活不肯来京城。但若留在当地,他能有多大出息?没有办法,只得变卖了家中的房子和田产,我陪他进京一趟。”
“娘,时候不早了,该去找个地方歇息。我今日的功课还没做。”男了似乎不想对外人说得太多,打断了老妪的话。
老妪脸上的笑浓了三分,她眼神并不聚焦,也不知看向哪里,只对着面前的人说道:“公子、娘子都是好心人,不知今夜我们可否在彩楼下歇歇脚?”
她摸着腰间的铜钱,老家的房子不值钱,一路上吃喝花了不少钱,还得留下租房的钱,儿子上学还得给先生束脩,还得给儿子扯些布做几件新衣服。
除去这些钱,手里就没有几个能用的闲钱。
幸好现在是夏天,天儿热,随便找个地方就能凑合一宿,省去了投店住宿的钱。
谢凝看出两人的窘态,说道:“这里是酒楼,不是客店,没有住宿的地方,老人家若不嫌弃,可到三楼阁楼歇息一晚。”
“不成!不成!恐污了公子的地方。”
“或者在一楼凑合一晚。”松萝提议。
这里有长板凳,几个长板凳拼在一起,就是一张床,店里有平时工人们午休时的被褥,铺上就可以睡。
“那也不成,我们没有给钱,怎可住在你们店里?”老妪说道。
松萝看着她,有些莫名:明明是穷人,别人给你方便,还要推三阻四、嫌东嫌西?
“多谢两位的好心。”老妪起身施礼,被谢凝拦住,“老婆子活了大半辈子,从不白吃别人一口饭,白喝别人一杯水,无功不受禄,到了京城,更得如此。”
“外面凉快不闷热,今夜我们母子便在彩楼下睡上一晚,明日再去赁房子。”
“好,老人家今夜便在彩楼下休息。酒楼打烊,我们也该回去了。”
谢凝知道,老家人虽然看着贫困潦倒,但实际上是个严于律己的人,再推脱下去,并没有意义。
“松萝,把熏蚊子的线香点上,放在门口,也可趁我们不在时驱逐蚊虫。”谢凝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