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来,辟雍殿根本不够用。
天气酷热难当,不能让人都堆在辟雍殿,密不通风的人墙,空气不易流通,万一有人中暑,场面混乱,扰了圣架。
严祭酒与学正商量了许久,拿出一个解决方案:有举人身份,且年纪在二十岁以上三十岁以下的选取两百人,官宦子弟选取一百人,这三百人在殿内听讲。
殿外,再选取三百人。
至于剩下的人,只能站在环水桥外,与浑身湿透的学子挤在一处,恭听圣恩。
她既看不到那人的脸,也听不到那人的声音。
由于人太多,皇上说一句,殿外的传唤官朝外喊一句,环水桥外的传唤官再喊一句。
谢凝站在烈日下,传唤官说的什么,她并没有听清。
但心里却清楚地知道一件事,她羽翼未丰,离复仇还有太远的路要走。
仅仅有钱是不够的,她要走到权力的中心,才有报仇的可能,否则,她就像现在这样,连见仇人一面的资格都没有。
众人散去时,谢凝跌跌撞撞走回书院。
她的面色潮红,或许是因为暴晒,或许是因为心绪难平。
当她走回广业堂,看见大家正襟危坐,苏博士亦坐在下首,疑惑间,猛然抬头,却见一抹明黄坐在主位,正拿着书卷看着她。
她站在原地,只觉得浑身的血瞬间涌向脑子。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你是,谢凝?”皇上突然开口。
“谢凝,还不参见吾皇?”苏博士低声提醒。
谢凝麻木地跪下,不管她有多么不甘,此时此刻,她都要俯首叩拜。
“平身。”皇上声音平和,慈眉善目,“听说元俨受伤,是你治好了他。”
“草民略懂些医术,不过是巧合罢了。”谢凝回道。
他老了!
虽然保养得当,面色红润,但难掩爬满皮肤的皱纹,须发间的白发醒目,甚至曾经引以为傲的壮硕身材也变得臃肿不堪,脖颈间的肥肉颤动白腻。
所有的一切,都在向人表明,他老了!
这世间,谁又能逃得过时间的摧残?
但是,上天可要保佑他,他可不能死。
要死,只能死在她手上。
若不能手刃仇人,她这一世将毫无意义。
“有你做三郎的同学,很好。”皇帝看谢凝神气自若,处之泰然,笑道:“孺子可教!”
“父皇,我给您说过,谢凝善良聪慧,是我书院里最好的朋友。”韩元俨笑道,起身把谢凝拉回座位。
“苏博士,你继续讲课,朕也当回学生。”
今日皇上进书舍听课,并不在礼部拟定的章程里,纯粹是突发兴致。
尽管听舒妃说了寿王的近况,他终究不放心,辟雍殿讲学结束,径直到了广业堂,想看看儿子读书的样子。
推门听课,这并没有提前说啊!
严祭酒急得如热锅的蚂蚁,在门外团团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