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热闹的京城夜市,仿佛成了遥远的记忆。
入夜,京城各门各户大门窗紧闭,大街上寂静无声。
偶尔有孩童的啼哭声响起,被大人吓唬,“再哭,杀人魔就要把你抓去。”
孩童立时止住了哭泣。
这些日子来,寻常百姓、官宦世家不时有血案发生。官府查案时,门窗皆关得好好的,进门便是合家被杀,不论老弱妇幼,皆是脖颈间一条细如银丝的伤口,失血过多而亡。
这些人之间,并没有什么关系,有些是贩夫走卒,有些是达官显贵,还有几个活跃的乞丐。
一时间,大理寺也是头绪全无,程禹的脑袋都要想破了,也没理出个头绪。
京城这么多人,总不能家家派人防守,只能在紧要关口加派城防,以防万一。
戚纶坐在右佥都御史的院子里,静静擦拭着雁翎刀,刀刃如星光一闪,寒光闪烁即逝。
他脚下是死不瞑目的右佥都御史和家眷仆从。
戚纶蹲下身子,替右佥都御史把眼睛合上,而后,起身恭敬施礼。
“黄泉路上,再找戚某索命吧!”
这是一个清官,也是一个好官,但他不该深究流言,甚至有验证流言真假的念头。
戚纶脱下夜行衣,丢在地上,滴上几滴液体,夜行衣很快化为一滩水。
他起身跃上屋顶,消失在夜色中。
“程大人,右佥都御史家,出事了!”衙役牵着黄狗,一路狂奔而来。
若不是狗儿闻到了血腥,狂叫不止,他根本不会想到里面是一屋子的死人。
他就守在门口,真的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怎么就被灭了门?
程禹听了,只觉得头皮发麻,这是第十户了!
他率人匆忙赶往案发现场,迎面走来一个身材中等的男人,穿着寻常的裾袍,面容并没有什么奇特,程禹也只是看了一眼,继续赶路。
戚纶坦然接受守卫的问话,守卫看并没有什么可疑,便放行。
他走到宜男桥下,看到有个老丈守着摊位,木架子前挂着油灯。
油灯昏暗,偶尔夜风吹动灯火,眼看下一秒就灭了,可一晃,它又燃了起来。
那是一个卖豆皮的小摊,薄如纸的豆皮在卤水里咕噜咕噜冒着热气,另一个锅子里放着卤肉和笋丝。
看得人心里热乎乎的。
“老丈,给我卷五张豆皮。”戚纶说道。
老丈利落把豆皮摊在案板上,“客官可要辣子?”
“三张要,三张不要。”戚纶掏出荷包,“多少钱?”
“一个两文钱,五张十文钱。”老丈笑道。
戚纶摸出十文钱,正要付钱的时候,改口道:“再加一张。十二文钱。”
老丈卷好了六张豆皮,用两个油纸袋包了,“左边三张有辣子,右边没有。客官,您拿好。”
戚纶接过,付了钱,转身要走时,被老丈叫住,从摊位下拿出一盏萝卜灯,“客官,这盏灯送您,前面夜黑难行,您拿着好歹能照个亮儿。”
官场中人,没人见过戚纶的真面目,也没人知道他住在哪里。
他就提着这盏萝卜灯,照亮这方寸之地,一直走到万人冢,那里是曾经戍守北疆数万人的衣冠冢。
那些兄弟,曾经是他的部下,他把他们带去了北疆,却没有再把他们带回家乡。
万人冢墙外,有几间低矮的瓦房,门前两个白灯笼,在夜里,显得有些阴森。
戚纶拉起门环,敲了三下。
这是方圆五里唯一的一户人家,四周空旷,就显得这声音格外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