醅碧和绛朱闻声都怔楞的看了袁氏一眼,却见袁氏定定的看着顾砚龄,不由心下难过,也满怀期冀的看向自家姑娘,一动不动。
沉默不语的少女终究是动了动,随即微微侧眸,动作轻到让人几乎未曾察觉。
下一刻,少女的唇角微微浮起,明明在笑,却是极为苦涩。
“四婶,阿九知道。”
袁氏看着眼前没有丝毫神采的少女,只觉得心隐隐的揪着疼,她知道少女这是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答案。
旁人都说阿九懂事,可这样将一切都落在自己肩上的懂事,她宁愿澜姐儿永远都不明白。
袁氏轻轻拍了拍少女的手,所有的话终究在嘴边化为一丝淡不可闻的叹息。
就在这时,外面渐渐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轻踏着庭前的积水而来。
软帘打开的那一刻,袁氏看了过去,当触及到进门的锦鸳时,这才将手伸了回去。
“四太太,大姑娘。”
锦鸳恭敬地欠身,随即轻轻抬颌,眼眸微微一侧,看了眼顾砚龄,随即覆下眼眸,极为轻缓道:“外面请来了一位道长,此刻正在济德堂,设坛祈福,老太太让奴婢请你们一同过去。”
袁氏其实是不大信鬼神的说法,可既然是老太爷发了话,自然不好不去,因而点了点颌轻声道:“知道了。”
锦鸳谨然颔首,袁氏已侧首看向近前的顾砚龄:“阿九,走吧。”
顾砚龄微微颌首,随即顺而起身,与袁氏搀扶着,互相朝外走。
掀开软帘的那一刻,她微微侧首,静静地看了眼躺在那的谢氏,终究覆下眼眸,走了出去。
少女的背影看起来萧瑟而孤单,可没有人看到,那好看的眸子中一闪而过的光芒。
当撑着伞来到济德堂的廊下,外面的斜雨微微有些飘在了衣裙上,让人不由觉得有些浸着身子的冷。
袁氏身旁的和铃和顾砚龄身旁的醅碧都小心收了伞,站在了身后,随着袁氏和顾砚龄走了进去。
直穿过两道门,顾砚龄一行才到了正厅,厅外的廊下站满了仆子,待她们一步一步走过去,便发现厅内已然设好了法坛,一位身穿蓝底灰边道袍的人正肃然立在法坛后,并未顾砚龄一行人的到来而转过头去。
顾砚龄静静看了眼那人,眸中默然深沉了几分,随即又淡然地移开,同袁氏一起上前向上座的顾正德和傅老太太端庄的行了礼,随即站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傅老太太看了眼袁氏和顾砚龄,随即期冀的移向那道人,虽然极力克制,却也难掩语中的着急与小心。
“道长,请开始吧。”
顾砚龄此刻才看清那道人的模样,只见其头发扎起只挽着一只桃木簪,不知是因清瘦还是旁的什么,颧骨微微凸起,闻声胡须微微一动,肃然的脸色渐渐有了一丝动静。
随即他手执一柄拂尘,颇为桀骜的只点了点颌,便顾自上前,拿起面前那一柄桃木剑来,左手两指轻轻一拂剑身,语中渐渐轻念,做起道场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就在众人的目光都聚在那道人身上时,一道淡然却不容忽视的目光使得顾砚龄掠眼看过去。却是正对上了顾砚锦看似平淡,实则难掩深意的眸子。
少女唇角微微一抿,那一抹柔和的浅笑看似是抚慰,可只有顾砚龄知道,那里面满含嘲讽和快意。
几乎在同时,那道人陡然眸光一紧,随即执着桃木剑的手微微一震,当即紧张的抬起头来,定定的看向座上的顾正德和傅老太太。
这突然的举动让座上的傅老太太也是紧张的站起,顾正德只眸中微微一凝,随即平静的出声道:“道长,可有什么不妥。”
众人此刻也是颇为担忧的转而看向那道人,只见那道人眉间蹙的越发深,神色也越发暗然起来。随即他的目光环视一圈,才转而有些唏嘘道:“不瞒诸位,贫道方才在做法时,隐隐感觉到此处正对东南处有些许异样,贫道追源而去,这感觉便越甚,直至方才,贫道发现”
话说到此处,众人不由都紧张起来,老太太几乎是紧紧的攥着裙面,怔怔地看着道人,就在众人都绷不住之时,那道人才有些语中微颤。
“在东南极阴处,似乎有满怀怨念的鬼物作祟。”
众人闻此渐渐觉得后脊发凉,似乎周身渐渐浸着寒冰一般,连汗毛都快倒立起来,以至于不由自主地环绕周围,仿佛有什么异物一般,开始恐惧起来。
那道人紧捏剑柄,随即语中幽深而又严肃道:“贫道以为,贵府的不顺,应当源自于那异物,必要当即处之,否则怨念渐深,只怕会引得,府中尽散”
那道人将最后的四个字咬的极重,听得傅老太太身子一震,一些胆小的更是差点没晕过去。
这四个字背后的力量,实在是太过大了。
那道人的话极有说服力,就连不信鬼神之说的袁氏都微微有些动摇,独独顾敬明却是眸中凛然,丝毫未有惊异,只眉间紧促,心底渐渐生出些异样来。
“既然如此,可否请道长替我们除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