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为死去的杏春不值。
天真而胆小的杏春,怎会信了萧衍的鬼话。
即便将一切都推在死去的严惟章身上,又如何能洗净她的关联?
宫里的人谁不知,她与杏春的关系极好,即便旁人肯放过她,顾砚龄又如何会放过她?
他如此做,不过是将一切的矛头转向严惟章,将自己择出去罢了。
“浣衣局。”
徐成君的唇边饶有趣味地念着这三个字,不由转过身去,温暖而耀眼的春日下,她缓缓伸出自己那双保养得宜的手。
本该执笔写下最美诗词的手,却是要下贱地替人洗一辈子衣服。
这,便是她的结局?
若是死去的父亲,母亲,还有列祖列宗看到。
可会骂她无用。
骂她下作。
……
当事情尘埃落定,顾砚龄却并未因此而放下心来。
只从皇帝急于处死卫氏,不深挖线索,以戴罪立功的由头保住郑文便能看出,皇帝当真是有心留下一枚棋子,掣肘她顾家了。
即便以徐成君为眼线安插入谢府的事情作罢,以建恒帝的性子,又如何不会再生心思?
没了一个徐成君,还会有李成君,王成君。
只要皇帝这颗疑心一日不消,便一日都没有安定。
就在此时,一件更大的事情掀起了波澜,将这冰下的急流推的更迅疾了。
第三百一十六章 惊闻
夜里的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缺了一角的残月悬在夜空,却是覆上了一层淡淡的橙黄,鸟雀的叫声顺着风落入耳中,悦耳而宁静。镂刻的格窗半掩,窗外的光芒随之探入屋内,恰好落在东窗下的棋案上。
此刻顾砚龄与萧译各执一子,对面而坐,安乐郡主与晏清王则坐于两边,观棋不语。小小的棋盘之上,看似不过只是黑白两色,平静而简单,实则其中的杀伐决断早已自二人的指尖冲出,叫晏清王萧纬与安乐郡主都看的入了神。
恰在这时,不知是黄莺还是旁的鸟雀,陡然扑棱着翅膀飞上东窗外的那株老树上,轻轻啼鸣,打破了这一刻的宁静。
忽地,萧纬察觉有一抹光芒自母亲的眸中划过,下一刻,便见对面的母亲从容落下一子,却是一瞬间瓦解了父亲这一路设下的重重陷阱,逆转了败局。
“好”
听到萧译不由发出的溢叹,顾砚龄唇角轻轻勾起,耳畔随即便传来了安乐郡主抚掌兴奋的声音。
一旁的萧纬见了,也是极为叹服地从旁道:“每每看父亲与母亲对弈,儿臣总是受益良多。”
听到一对儿女如此夸自己的爱妻,萧译也是颇为高兴地看向对面如花的娇靥道:“你母亲的棋艺,当得上国手一称了。”
闻得此话,顾砚龄含笑间将下颌微微一扬,佯装挑衅道:“你的棋艺可是退后了许多。”
安乐郡主见状捂嘴轻笑,萧译满带笑眸,似是正要张口说话,却是听得软帘外骤然响起了檀墨有些异样的声音。
“长孙殿下,长孙妃”
萧译闻声看去,眸中笑意未减,语中多了几分轻快道:“进来吧。”
话音方落,帘外的人已然迅速掀帘进来,当看到一双眸子通红,隐隐噙着泪意的檀墨,屋内的人都微微惊诧,檀墨是自小在萧译身旁陪侍的,平日里看着爱嬉笑,却是稳重从未失态的性子。
可便是萧译,此刻也能一眼察觉到檀墨行走间微微颤抖的双腿,只见他脸色有些苍白的异样,嘴唇翕合间想说什么,却是不敢抬起头来,对上萧译的目光。
这一刻,屋内骤然寂静下来,静的似乎有些让人害怕。
萧译的心不由一沉,越发有一种不祥的预兆渐渐升起。
就在他正欲开口询问之时,却见方走至身前的檀墨却是“嘭”的一声跪倒在他的脚下,下一刻,便双手平放,埋首于地,几乎是哽咽出声道:“长孙殿下,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不好了”
身旁的萧译几乎是猛地站起,一双眸子死死看着脚下的人,双拳不由紧握,仿佛以此支撑道:“你说什么?”
萧译的声音沉重的近乎陌生,坐在一旁的顾砚龄能够从中听到语下的颤抖与复杂,起身想要去安慰,却是一时不知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