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瓜回到床头,三枣儿还没睡呢。三枣儿斜靠床头柜上,双手蒙着脸,正一个劲儿地抽泣。泪水从纤纤的指缝间滑落。
木瓜问三枣儿,怎么啦?
三枣儿啜泣得更伤心了。
木瓜说,三枣儿,咱不是你三枣儿的木瓜吗?
三枣儿说,你木瓜嫌弃俺一张裂枣脸。
呜——呜——
谁嫌弃你一张裂枣脸了?
你木瓜要出去打工,那不是在嫌弃俺的一张裂枣脸吗?
骗你的。
真的?
真的。
木瓜掀开被子,一把扒下三枣儿的衣裤,三枣儿粉嘟嘟白皙皙圆滑滑的身体便映着窗外皎洁的月光展现在他的眼前了。水牛般的木瓜粗眉一横,就猴急地扑了上去。三枣儿扭了几下水蛇腰就随木瓜一起有节奏地活动开了。
以前,三枣儿从未像今晚这样满足过。三枣儿躺在木瓜宽大的胸里,像一头温顺的绵羊。木瓜一手搂住三枣儿,一手在她鱼一样滑腻的肌体上抚来抚去,双眼迷离。
木瓜问,咱们一道出去打工?
三枣儿喃喃地说,随你木瓜。
不久,木瓜和三枣儿就去了南方。
……
又逢农忙时节,木瓜带着三枣儿回来了。木瓜是入赘三枣儿家的,理应赶回家收割稻谷。三枣儿踏进村子时,村人们几乎认不出三枣儿了。村人们只见三枣儿脸上的一道疤痕已消逝无影无踪,原先的一张裂枣脸变成一张团脸,妩媚,娇嫩,靓丽。一旁的木瓜解释说,三枣儿在深圳做了整容手术。
回到家门口,三枣儿惊奇地发现,楼房前的那棵多年未结枣儿的大枣树已是红红的一蓬。枣儿爹告诉木瓜,人家城里的贩子路过村子时,见了这树枣儿当即就丢下了订金呢。望着一树红红的枣儿,木瓜说,爹,这棵枣树上的枣儿,咱木瓜一粒也不卖。
枣儿爹听不明白了。
豌豆花开(1)
油菜开始结籽角时,豌豆还是苍绿青翠的一片。油菜已不必劳神操心,而豌豆还没长过膝高,仍需要精心培管。豌豆田的肥料早施过,眼下到了除草松土的关口。倘若时间一挨,等豌豆长过膝盖,垅间行里就撂不下锄头,田头的草再疯长也只有望草兴叹的分儿。近段日子天空高朗太阳很好,村人们正抓紧这大好天气下田锄草。不然,要是田里荒芜,春上的豌豆就没了戏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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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豆下田锄草了。
花豆是同姆妈一道儿下田的。花豆和她的姆妈正锄着的这块豌豆田比较大,是块老亩子,约摸四五亩的样子。也是花豆家最宽阔的一块豌豆田。豌豆田位于坡子边,周围是乡邻们种的油菜。田畴与田畴间的搭界处看得出,油菜明显高于豌豆一大截。姆妈计划着在这个天气晴朗的上午就将豌豆田的草全给锄完。所以,姆妈和花豆早早地下田来。
当然,仅仅依靠花豆娘俩要在一个上午锄完这四五亩豌豆田显然很困难。或者说,她们娘俩根本就无法在这个上午圆满完成。还有个人没下田呢,那个人是芫荽。芫荽是媳妇,即花豆的嫂子。花豆的哥巴豆去年娶的芫荽,现在还没分家。他们仍同花豆娘俩住在一起共锅灶吃饭。姆妈同丫头花豆先一步下田做活是疼着媳妇芫荽呢。姆妈就花豆和巴豆两个伢子,老倌子又死得早。两个伢子都由姆妈一把拉扯成|人。媳妇是独一无二的媳妇,做公婆的自然看得娇贵看得巴心巴肝。
姆妈没想到,她和丫头花豆一连锄了两垅豌豆,芫荽还没下田来。姆妈感到奇怪。芫荽并不是个偷懒的媳妇,以前下田做活都是一路出门,今个儿是咋回事呢。感到奇怪的姆妈踮着脚朝住屋方向望了几次,渐渐升高的太阳晃悠她的眼睛,但她一次也不见芫荽的影子。豌豆田离住屋较远,又不便喊。即使喊也是白搭力气,压根儿听不见。要是豌豆田距住屋近些,姆妈一定会扯起嗓门喊一阵子。
姆妈是个勤快人,做事脚底生风。她的勤快在村子出了名,田里屋里的活一手抓两不误。要不,她怎么能抚养大两个伢子,还筑起一栋砖瓦房,帮巴豆娶媳妇进门呢。姆妈疼媳妇归疼媳妇,这好的天气,哪容得下媳妇躲在屋里偷懒。姆妈跺了两下子脚,膝下的豌豆尖颤颤曳曳。她想立马让花豆回屋去叫芫荽。姆妈想了想,没这样做,将这口气给憋住。
不一会儿,太阳就大得有些晒人了。花豆出门时身着毛衣,锄了一歇工夫草的花豆热得不行,身上汗炸炸的。花豆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说,姆妈,俺这时回屋换件单夹衣,太热了呢。
姆妈打住锄头,正了正细篾斗笠,看看天,太阳朗照,闪耀,扎眼。
姆妈说,你回屋换单夹衣莫老挨啊,跟你嫂子芫荽讲讲,要她快点下田锄草吧,再挨几下子,半天就锄不完这块豌豆田了。姆妈边锄边交待花豆,要她带一壶茶来,别忘记带茶杯,顺便在猪食槽里撒一把米糠。
花豆“嗯”一声。见姆妈正锄得带劲流哒,花豆没打顿就踏上朝住屋方向的那条田塍。
花豆刚踏上屋台阶,就看到屋檐下的一只塑料脚盆。塑料脚盆里的衣服还是衣服,没洗。同姆妈出门时,花豆就看见屋檐下的塑料脚盆里放着一盆脏衣服,是芫荽自己的。哥巴豆是木匠。哥巴豆近来在城里做木工,不在家里吃住,盆里没他的衣裳。
芫荽初嫁进门时,芫荽的衣服姆妈曾给她洗过一段日子。姆妈洗的衣服不光是芫荽的衣服,还有哥巴豆的衣服。现在,芫荽已嫁来大半年,姆妈不会再给他们浆衣洗裳了。要是以前,姆妈看到芫荽的衣裳放在屋檐下,恐怕就收去给洗干净。
花豆进屋进的是厨房,她实在太渴。她想先解决口渴问题之后再去闺房换单夹衣。花豆一口气喝了两碗凉茶,并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花豆自己解决了口渴问题,就联想到豌豆田里的姆妈。姆妈也一定渴得厉害。
花豆几大步迈进闺房,三把两下就脱去身上的毛衣,换上了一件米黄|色的单夹衣。花豆微弯着腰,在一面镜子前照了照,用手撩了撩额前的刘海。这件米黄|色的单夹衣是哥巴豆结婚时特地从城里为她买的,花豆挺喜欢,平常舍不得穿。花豆的皮肤天生白嫩柔润,配上米黄|色的衣裳就更加闪烁瓷器般的光泽了。看着镜子中的花豆,她满意地笑笑。花豆在厨房里倒好凉茶,踅身准备在堂屋里找只茶杯时,无意中看见嫂子的房门虚掩着。
花豆料定,芫荽嫂还在睡懒觉。眼下这桃花太阳天气正是好睡懒觉的大好时光,加之哥巴豆又不在家,芫荽睡懒觉也便可以让人理解。
不过,这时太阳已出得老高,高过三竿了。整个村子里,恐怕这时候还在睡懒觉的,大概就只有芫荽一个人了。但姆妈交待过花豆,要花豆喊芫荽下田锄草的。时间一晃就要到中午,有那份闲情雅致睡安稳吗?喊芫荽嫂之前,她想先看看芫荽到底还躲在房里做些么事。花豆轻手轻脚朝嫂子芫荽的房门口走近。因为房门虚掩着,这就更加激起了花豆想探个明白的念头和好奇。走过去的花豆还离房门有一小段距离时,就听见房子里面的声音。声音不大,声音有点儿怪。像村里人用木板打伢儿的屁股,“啪哒啪哒”的响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