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天,娃娃的脸,说变就变。
江南的驿道上,方才还是晴空万里,如今却阴云密布,眼看就要落雨。这种天气,行人走避,只剩下一辆马车,孤零零奔驰在驿道上。
马车式样新奇,宽大舒适,拉车的两匹马膘肥体壮,一看便是富贵人家出身。
赶车的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厮,头戴斗笠,身穿蓑衣,显是早有防雨准备。
车边却奔驰着一匹矫健黑马,马上一个蓝衣男子,腰佩宝剑,身姿英挺,一看便是习武之人。
天外一轮隆隆雷声滚过,头顶的乌云又浓密了不少,一场大雨将至。
雷声方才远去,马车上的青绸门帘却"唰"的一掀,探出一个十七八岁的美貌少年来。
那少年睡眼惺忪,簪横发乱,衣襟带子松开,露出颈边大片雪白肌肤,腮盈红晕,眸凝春水,面上神情慵懒,如一朵海棠春醉未醒,别有一番妩媚醉人神韵,足叫人失魂落魄,目瞪口呆。
那少年揉了揉眼,打了两个呵欠,却是向着那黑马上男子唤道:"喂!快下雨了,你又没带伞,进来吧!"
"多谢小侯爷关心,展某无妨。"那男子抱拳微笑,回道。
谁料他话音方落,天边一道雪亮闪电划过,雷声未至,豆大的雨点却是劈劈啪啪砸了下来,弹指之间便已磅礴成雨帘。
"停车!墨香,停车!"那少年叫道,眼见赶车小厮一拉缰绳,马车顿时放慢速度,不多时已然停下,便一手打起帘子,另一只手举在头顶遮雨,埋怨道:"叫你进来就进来,啰嗦那么多干什么!非要等淋得透湿,又要麻烦!"
男子无奈,眼见雨也下的极大,便笑笑将黑马拴在车旁,纵身钻进马车。
赶车小厮一抖缰绳,一声"驾!",马车便再次在雨中奔驰起来。
那蓝衣男子,正是展昭。车内少年,却是李昱。
自太子一案了结已过一月有余,月华的丧事渐渐办完。
山遥路远,不能护送灵柩回乡,便在卞京城外挑了一块好地下了葬。
然而按大宋风俗,无论是得子或是丧妻,皆要回妻子母家拜望一次的,眼见现下公务也不是很多,展昭便向包大人告了一月的假,带了骥儿,向妻子娘家杭州松江府茉花村而去。
按理说展昭去岳母家,又是去报丧,李昱不该跟去。
但他现下是骥儿仲父,放不下骥儿,死皮赖脸,定要跟去。
且自太子案后骥儿除他之外谁也不认,一抱就哭,也就顺水推舟,让他去了。
自卞京到杭州,虽有水路可走,但李昱晕船,湖中泛舟尚可,一遇上风浪就呕的脸青唇白,没奈何,在扬州下了船,改走陆路。
反正李府有钱,李昱临走时李老爹又向儿子口袋里塞了大把银票,现买一辆马车,几匹马,也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