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琤转过脸来望她,“你也知道”
她噎了下,慌忙摇头,“我不知道,这不是听阿兄在说么”小心翼翼的看他两眼,靦脸笑道,“其实我那个阿姊温婉可人,长得也漂亮,是很不错的适婚人选。不知夫子先前留意到她没有穿着银红撒花半臂的,就站在西墙角。”
他不理会她,对谢朝道,“这份美意我心领了,只是现下还没有想要成婚。我行九,开枝散叶的大任不用我来挑。就算倒换到嫡系里头,也是顶安全的。前头有三个哥哥,几时要我担心”他脸上一派云淡风轻,“圣人和皇后是知道我的,所以也不相逼。这样很好,一个人自在为王,要娶妻做什么”
谢朝理论不了,只得道,“成家立业。成了家方好立业”
立业业是自然要立的,不过不太方便宣扬罢了。他半带玩笑,“做个教书先生,混个闲散王爷当当,于我来说足矣。”
谢朝却道,“什么不好,偏去教人读书做学问。大材小用了,怪可惜的。”
慕容琤背着手一哂,怎么可惜呢朝中重臣都已经老迈,将来接手的必定都是太学里出去的。他也算桃李满天下,他日想要办成几桩事,定然易如反掌。
“我觉得夫子教书就很好。”
弥生冷不防插了句话,“我生平最敬重有学问的人,满肚子才学,不去授人课业才是可惜”
两个男人笑起来,“竟还说生平才活了多少年纪,倒敢说生平了”
她忸怩的绞着裙上的纤髾,嗫嚅了句,“年纪虽小,得了道也能成精。”
谢朝笑不可遏,“什么精人精你仔细些,叫母亲知道了骂你”
弥生不敢抬眼,但夫子的嗓音是金石之声,在耳畔萦绕不散。她两颊发热,再呆下去也没脸,便纳了福道,“既然二兄来了,我就不在跟前现眼了。母亲先前叫我去呢,我也该打点行装备着明天上路,就先告退了。”
谢朝道,“明日就回邺城了么”
慕容琤嗯了声,“不好再耽搁了。”
“既这么,那你去吧”谢朝对她道,“你阿嫂也说有东西要给你,你回了院子,打发人过去知会一声。”
她哎地应了,这才提了裙角往后园里去。
成人是大喜事,收到的贺礼委实多。才迈进园子,就看见无数红绸包裹的礼盒堆积如山。眉寿和元香是她贴身的丫头,两个人对着满桌东西眉花眼笑。下等婢女不好进屋子,就趴在窗户和门框上看。看得兴起,连她进来都没人迎接。
也就前后脚,母亲和诸位嫂子一同过来了。嫂子们个个向她道喜,五兄谢冕家的娘子莞尔一笑,招手叫人呈了个檀香木的雕花盒来。盖儿打开一看,是对双衡比目玫瑰佩。她往前送了送,“你是嫡亲的妹妹,不像别个不贴心的。这是我当年陪嫁里压箱底的宝贝,今儿送给你,权当我和你哥哥的一点意思。”
弥生对所谓的宝贝没有多大研究,但她的话却听懂了。这是拿她和佛生比,想必佛生那时及笄是极冷清的吧她愈发同情起佛生来,心不在焉的接过盒子,凑手就转给了元香。但人情总归要领的,含笑盈盈一福道,“怪不好意思的,叫阿嫂忍痛割爱。那我就收下了,多谢阿嫂”
“谢什么”谢冕娘子在她肩上拍了把,促狭道,“将来登了高枝莫忘娘家人,也就是了。”
都是聪明人,各自心照不宣。做媳妇的都这样,婆母对谁不满,为了表示和婆母贴心,同仇敌忾总没有错。弥生知道阿嫂们的心思,她在中间不方便说什么,少不得左右都应酬着。
沛夫人听说她明早就走,心里千万个舍不得。可也没法子,恩师说什么,学生除了领命没别的后路可退。她唯有切切叮嘱些日常的琐碎事体,更强调了一下她的终生大事,“倘或有了眉目不要闷声不吭的,写信回来告知爷娘,不要自己妄作主张。你尚年轻,好些事情看不透彻,还是和家里商议一下的好。”
她诺诺颔首,“儿记住了。夫子昨日说我住太学不大方便,要在王府里辟个园子给我,等我安顿好了就给母亲写家书。”
沛夫人有些为难,犹疑着,“住到王府里怕也不合规矩吧”
谢集娘子眼珠儿骨碌碌一转,甩着帕子道,“孤身在邺城,下处设在外头岂不更糟还是王府里好,自己的恩师有什么,和阿耶是一样的。”
沛夫人唯有一叹,“也罢,自己多长点心思,别吃眼前亏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