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英严肃地摇了摇头:“我确实不知,何必欺瞒。”菱纱撇嘴道:“干嘛一脸严肃得要死的样子,你、你可别想阳奉阴违,处罚我们哦。”
紫英道:“我既已答应师叔不再追究,自会做到。时候不早了,你们几个回房去吧。”转身要走,只听背后菱纱嘻嘻一笑:“等一下~”
紫英回过头来:“怎么?”
菱纱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道:“听其他弟子说,紫英你喜欢宝剑,还有和宝剑相关的东西,是吧?”紫英一怔,微微点了点头。菱纱笑道:“那就好了,这玩意我一直带在身边,用不上也可惜了,不如送给你吧~”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条淡黄色的物事平放在掌心。
紫英低头一看,脸上微露惊色,诧异道:“这是……九龙缚丝剑穗?!”菱纱笑道:“紫英你果然识货,这确实是选了万年冰蚕丝,再用‘九龙缚丝’的特殊手法结成的剑穗,虽然看起来不是珠玉在外,但绝对是个好东西。怎么样,配得上你这琼华派大侠吧?”说完笑嘻嘻地递了过来。
紫英却不接过,肃然道:“如此贵重之物,唯有皇族方能持有,你又如何得来?”菱纱眼珠一转,避而不答道:“别管那些有的没的,你拿着就是。人说拜师有大礼,才显得诚心,你怎么说也是师叔,我们还没送过你什么东西呢!”
紫英摇了摇头:“琼华派乃是修仙清静之地,何来此等世俗规矩?何况此物太过贵重,我不能收。”菱纱有些失望,叹了口气道:“算了,早知道你是一板一眼的人……那你就当帮这剑穗找到原本相配的宝剑好了,我得到它的时候,只有剑穗,剑早就不知所踪了。我听说琼华派藏剑上千,说不定其中就有那把剑呢,要是能物归原处,也算一件功德吧?”
紫英心里微微一动,他爱剑如命,生平最见不得宝剑受损,哪怕是丢失剑穗这样的小事。在他的眼中,宝剑就如人一般,剑穗、剑鞘则是人的衣帽服饰,岂有谆谆君子却无方正衣冠之理?沉吟片刻,终于接了过来,道:“既是如此,我暂且替你保管,看看能不能找到原本的那支剑……你既然能寻到剑穗,也算与它有缘。找到原本的配剑之后,若是掌门允许,我自会将它们一同交付给你。”
菱纱连连摆手,脸上满是笑意:“给我?不用、不用,你尽管留着好了!”心里却是嘀咕:“唉,这个冰块脸怎么跟野人一样,连话都听不明白,你收下不就完了……”暗自摇头。
紫英叹了口气,又恢复了严肃的神情,道:“好了,你们三个通通回房去,若是错过明日早课,我定不轻饶!”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菱纱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扁了扁嘴道:“哼,还是凶巴巴的老样子。不过呢,至少他把剑穗收下了,嘻!”天河一脸不解,问道:“菱纱,你干吗要送师叔那个九龙、九龙什么剑穗啊?”
菱纱白了他一眼:“是‘九龙缚丝剑穗’!笨!所谓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紫英拿了我的东西,以后就不太会对我们凶了,多少总要有点顾忌吧?而且据我观察,小紫英八成是那种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对付他用这招最有效了~我也是想让往后日子好过点嘛。”
梦璃叹道:“但愿如此。我还是有些担心那位……那位玄霄前辈,我感觉……他也许是个很可怜的人,我还从来没有感到一个人的灵,像他那样孤单、寂寥,简直像要把身边所有的一切都冰结了,实在太痛苦了……如果师叔不反对,以后有机会我们还是多来陪陪他吧。”
天河点了点头:“嗯!”菱纱倦意上来,三人随即各自回屋睡下了。
次日清晨,天河又是睡过了时辰,睁眼一看,只见紫英已生气地站在自己房中,忙道:“师叔,我、我又起晚了?”心想这回可完了。
紫英脸上怒气不减,大声道:“云天河,你一再不上早课,更无悔改之心,今日就罚你去思返谷思过,直至子时方可出来!”
天河见师叔发火,也不敢争辩,讪讪地穿好衣服,刚要出门,忽听身后紫英问道:“你的佩剑上为何沾有杂尘?为何不擦拭干净?”天河回头一看,只见紫英指着墙角放着的望舒剑,挠了挠头道:“哦,这个啊,反正能用就行,一剑射出去射不偏就成了……”
紫英睁大了眼睛,疑惑道:“你这话什么意思?平日里你如何使用这把剑?”天河答道:“用法很多啊,我想想,嗯,从小打猎都是用这把剑搭在弓上射出去,这把剑很好用的,那些猪啊熊啊的一下子就射死了,然后就用它来剥兽皮,有时候还拿来砍柴,剪发、剃胡子、切肉、削萝卜也靠它,可惜这剑太细太长,不是很好用……师叔?!”
他兴致勃勃地刚说到一半,忽听见紫英喘气声渐转粗重,似乎在强压怒火,抬头一看,只见他脸色由红变白、由白变青,面部肌肉不住跳动,神情极是恼怒,吓了一大跳,不敢再说下去了,心里暗自叫苦,不知道又说错了什么,惹得师叔如此生气。
紫英重重一掌击在桌面上,桌上的茶杯弹起半尺高:“云、天、河!”天河被这雷霆般的怒喝吓了个哆嗦,只听紫英用气得有些颤抖的声音喝道:“你立刻滚到思返谷思过!立刻!!”天河哪敢再呆下去,掉头就跑了出去。跑出十余步,还能隐隐听见屋子里紫英重重的喘气声。
思返谷是琼华派弟子静心思过的地方,琼华派四季如春,芳菲随处可见,思返谷里却无一花一木,为的是令弟子专心思过,不致心有旁鹜。今日这里静静的只有天河一人,他呆着无事,“思过”又实在思不明白:“不就是起来晚了点,剑上有灰没擦吗?师叔干嘛这么生气……”想着想着,睡意又涌了上来,居然不知不觉打起了盹。
“嘻嘻,居然有人敢在这里睡觉,胆子可真不小~”身旁一个清脆的声音笑道。天河一个激灵,睁开双眼,只见已是明月高升,没想到自己一觉睡了这么长时间。不远处,一个少女笑嘻嘻地看着自己,正是璇玑,她身旁的怀朔也是一脸微笑:“云师弟,你醒了?”
璇玑做了个鬼脸道:“睡了那么久,还不该醒?再敢睡小心我告到紫英师叔那里去,让他罚得更重!”天河不好意思地笑笑,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璇玑笑道:“看不出来,你入门时间不长,丰功伟绩倒是不少,能被紫英师叔送来思返谷的,你还是第一个呢!我和师兄哪能不来看看?”边说边嘻嘻直笑,搞得天河满脸通红。一旁的怀朔忙打圆场:“璇玑,别闹了。”
天河无奈道:“唉,这里好无聊,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啊?”怀朔道:“现在子时已过,依照本门规矩,你可以走了,要不然我和璇玑也不敢来打扰。”璇玑打了个哈欠道:“是啊,看你打盹看得我也困了,不多说了,我也该回去睡觉了。哪天你再被罚来思过,我跟师兄再来看看你还敢不敢睡觉~”刚要走,突然回头一笑:“嘻嘻,菱纱师妹老说你是什么也不懂的野人,今天看来,真是一点不错。”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她年龄小菱纱不少,但依先入门者为大的规矩,她倒算是菱纱、天河他们的师姐,言语间显是十分得意。天河只听得啼笑皆非,见她走远,问怀朔道:“师兄,那个……那个璇玑师姐,你们又在一起了?”
怀朔不禁莞尔道:“什么师兄师姐的,叫我们的名字就行了。你是说上次夏鸣虫的事啊,璇玑她不知又从哪里听说,紫英师叔不喜欢这些小东西,所以她也不捉了。这几天又开始缠着我找人帮她铸把好剑送给紫英师叔,唉,派里就数紫英师叔铸剑的本领最高,哪用别人送他……”自嘲地笑了笑,又道:“我也该回去了,你多保重,大家改日再见。”笑着和天河告了别。
天河伸了个懒腰,也出了思返谷,方要回房休息,只听见身后一个略带哀愁的声音唤道:“云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