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我这里有阿丽呢,有什么事情她会替我办的。”赵素桂显然不希望成龙在她和女儿的身边久留,她已经一年多没有与女儿见面了。母女俩在异国重逢,彼此要有许多知心话要倾吐,她就对成龙说:“成先生在好莱坞拍电影一定是很忙的,这次又亲自到机场迎接我们,实在也是让人过意不去了。依我看成先生还是快些休息吧。”
邓丽君说:“成龙,快进来洗洗脸,一会儿与母亲和弟弟共进午餐吧。”
邓长禧也向楼里让着说:“成龙,我很早就喜欢看你的电影,真想不到这么有缘分,刚到美国就能见到你。为什么还不快进楼里喝点饮料解解渴呢!”
“不啦,”成龙本来也很想与邓母、小弟在一块聚一聚,可是当他见到邓母那略显疲惫的神态,恍然间意识到什么,便慌忙笑着告辞了:“伯母、小弟,你们远路跋涉,应该早些休息了,我下午到好莱坞还有一场戏要拍哩。以后我会来的,伯母,再见!”
邓丽君将母亲和么弟让到楼上的卧室里,两位年轻的女佣人里里外外地忙碌着准备午餐和洗澡水。邓丽君将楼上左侧的一间小卧室让给弟弟住,她本人和母亲住进平日她独居的那间朝阳的大卧房。一切安顿好后,她将风尘仆仆的老母亲送进卧室对面的浴室里沐浴。
赵素桂只是草草地冲了个凉,便从女儿手里接过一条雪白的毛巾,将身上的水渍麻利地揩干,穿上了邓丽君给她准备的一件灰蓝色的宽大连衣裙。赵素桂感到来时浑身的燥热消失了,巨大的空调机在楼上的房间里轻轻地响着,散发着冷气的房间有一种从未体验过的舒服感。赵素校见邓丽君坐在卧室的一张软椅上等着自己,便一边指拭头发上的水珠一边走进来,说:“那个叫成龙的人当真可爱吗?你们为什么会在这样短的时间里走得这么近呢?”
邓丽君已经隐隐地感到母亲对自己终身大事的担心。她尤其对成龙在这种时候出现在自己的身边流露出某种不悦,这是从前邓丽君在与来坚、林振发相恋的时候母亲从未有过的态度。邓丽君记得那时候她尽管年纪还小,但与朱坚相处时,关切她爱护她的赵素栓也一直是持支持态度的。特别是那年自己在马来西亚的吉隆坡与青年企业家林振发相识时,因为朱坚刚刚死去,她的心里充满了沉痛与悲伤,无意在那样的时候让另外一个陌生的男子走进自己的世界。母亲劝她说:“阿丽,你终究不能为朱先生苦守一辈子吧,况且你们还仅仅是相好相恋,你为什么这么沉迷于往事呢?林先生既然看你好,而你也并不讨厌他,你就大可不必将人家拒之门外!”当时,正是因为有母亲赵素桂的从中玉成,她才可能与林振发有了那么长时间的感情之旅。现在母亲为什么忽然对自己与成龙接触持一种不冷不热的暧昧态度呢?邓丽君坐在那里想了好一会儿,才淡淡地说:“阿妈,您也许不知道我初来美国的时候,心情是多么苦闷,生活是多么寂寞。在那个时候谁能像成龙那样热心无私地帮助我呢?我并不是在夸奖他,认真地说,成龙这个人是我所遇到的男子中最优秀的一位。他的敬业精神和在艰难困苦中永远不服输的性格,绝不是任何男子都能具备的。当然,我看人的条件首先是他的人品,其次才是才华。成龙的人品高尚,热心助人,这在香港演艺界是不多见的。再者,他本人敢来独闯美国的好莱坞,也足以说明他的艺高人胆大,我相信他是位有前途的功夫片演员,很可能成为具有世界影响的明星!”
“这些也许都是勿庸置疑的事实。听说成龙在港台一带许久前就有一定的影响,我们先不去说这个。”赵素桂从邓丽君的一席话中,已经听出了她对相交半年多的成龙,从内心里具有了相当深厚的感情基础。知女莫如母,赵素桂知道女儿是从来也不轻易喜欢上一个男子的。当初她在台湾红透半边天时,追逐在年轻貌美的邓丽君身边的男人也是数不胜数的。有些人不但有才有貌,还有相当殷实的家资与相当显赫的社会地位。邓丽君对那些趋之若鹜的豪门公子,一概不屑一顾,敬而远之。演艺圈内钟情邓丽君的英俊小生,也不乏其人。邓丽君依然痴情歌坛,不染世俗。可是这次她为什么对成龙又如此痴情呢?赵素桂说:“阿丽,即便成龙当真就像你说得那么好,我也是不同意你和他拍施的!”
“为什么?阿妈,为什么呢?成龙有什么不好,您又不熟悉他,也与他从没有什么价,为什么就一下子对他有这种恶感呢?”邓丽君对母亲如此态度深感惊愕,成龙留给她的印象委实太好太深了,半年多来在异国相处的时光是令人难忘的。如果母亲再迟来几个月的话,邓丽君甚至想与成龙订下百年之好。
赵素桂正欲说什么,女佣上楼来招呼说:“邓小姐,开饭了。酒菜是摆在楼下的餐厅里的,厨师今日烧的全是中国风味。”
邓丽君只好与母亲和小弟来到楼下餐厅里落座。按照她的吩咐,那位擅烧俄式西餐的厨师今日烧了一桌中国菜,邓丽君看时无非是红烧醋鱼、翡翠虾仁和凉拌黄瓜之类,菜色与他所烧的西餐差多了。但是小弟却连声地叫好:“妈,老姐真是在过神仙的日子啊,想不到在美国也能吃上家乡茶。”邓丽君由于在楼上听了母亲那些很令她伤心与忧愁的话,所以刚从机场回来时的那股高兴劲不见了,她只是埋头吃饭喝场,并不想多说什么。赵素桂见女儿黯然的神情,安慰她说:“阿丽,也不是我对那个成龙天生就有一种恶感,其实你方才所说的全有道理,成龙也是个很好的后生男儿,他那么小的年龄就出道,功夫也深,待你又是那么好,我本来是不该反对的。可是,你再来想一想,你从前和朱先生林先生在一起的时候,我何时表示过反对呢?”
邓丽君抬头望了母亲一眼。她那眼神似乎还在问:为什么跟成龙在一起就马上遭到反对呢?
赵素桂说:“我只是不同意你和图里的人拍拖!阿丽,你懂我的心吗?倒也不是说演艺圈里找不到可心可信的人,即便是有也最好避开为好。”
“为什么呢?”在一旁吃饭的邓长禧已经听了许久,他见姐姐那种郁郁不言的神色,忽然觉得自己应该站出来为成龙仗义执言了:“阿妈,您也不能一概反对演艺圈的人来做姐姐的朋友。成龙有什么不好呢?无论他的人品、长相、才能、名气,可以说样样不比阿姐她差什么。而且这种拍拖之事,最好还是让姐姐她自己来决定的好,您老人家怎么可以刚到这里就反对呢?”
邓丽君想说的话全让小弟给说出来了,她憋闷的心情轻松了一些。
“你还是个孩子,乱说什么?”赵素桂截断了邓长禧的话,理直气壮地说:“阿丽,我这样劝阻你是全为你考虑。演艺圈里的是非一直很多。你如果继续想在歌坛上发展,最好在商界或其他行业里来找可以与你相配的人,有钱没钱不要紧,只要他人好就行,我和你的阿爸都不会反对的。可是唯独演艺圈里的人不行,因为你要继续唱下去,必须要冷下脸来做人,你可懂我的话吗?”
邓丽君无心吃饭,她将筷子往桌子上一撂,眼泪便扑簌簌地落下来。她的心里感到十分委屈,忍不住地说:“阿妈,您的话太重了,好像在此之前我在演艺圈里是一个不严肃的女子吗?我这么多年来,倒是见过许许多多圈内的杰出男子,可是我动过心吗?”
赵素桂示意已经吃饱了饭的邓长禧退出去,又关了房门。她在这种事关女儿前途的终身大事上,从来不肯轻易开口,一旦开口便要认真说下去。赵素桂将一方帕子递到托腮悲泣的邓丽君手上,说:“事情就恰恰出在这里,我不主张你和圈内人拍拖的道理也恰恰在这里。阿丽,我完全知道你不是那种水性杨花,不计名誉的人。
你在圈内没有与任何男人不三不四,可是,这些年来尽管你很严肃,那些有关你的绯闻难道还少吗?“
“我知道,有人在背地里瞎猜乱传。对于那些毫无根据的猜测和谣传,我历来一笑置之,不加理睬,因为那真是太无聊了!”邓丽君已经哭得涕泪谤论,痛心疾首,她做梦也没有想到母亲好不容易来到美国,母女俩刚一见面就为自己的终身大事发生了不愉快,她再也不能不说话了,索性将多年来积郁在内心中的苦恼一古脑发泄出来。邓丽君说道:“我身正不怕影子斜。阿妈,这么多年来因为唱歌的原因,报界一直在炒有关我的事情,有时一言一行也要刊到报纸上去。自然有些是真的,有些是假的。但是有关我和某某关系热络的传闻,可以说没有一回是真的。开始有人说秦汉与我如何如何好,那是鬼话,谁都知道秦汉一直在和林青霞拍拖,他不过是和林青霞来捧我的几次场罢了。还有人说香港的赵世曾如何如何,他是我的好朋友何莉莉丈夫赵世光的哥哥。我在与何莉莉夫妇聚餐的时候,有时赵世曾也去作陪,如此而已,可是也有人捕风捉影,胡乱猜疑。至于说潘迪生先生,更是没有任何缘分的入,也不过是在一起吃过一次饭而已,还能有什么其它的接触呢?至于圈内人的钟镇涛,也不过是我眼中的小弟弟罢了。林子祥就更与我不搭界了,他们这几位与我从来没有什么过多的来往,我与他们是一清二白的。因此我也并不怕别人在背地里乱嚼舌头,可是成龙不同。阿妈,我如实地对您说,我真的很看重他!”
“不要再说了!”赵素桂见女儿说得声泪俱下,痛断肝肠,情知在道理上女儿可以接受她的规劝,但是在感情上让她马上与成龙一刀两断,是难以办到的。赵素桂想到这里,心疼起多年在外漂泊的女儿来。她长叹了一声说:“阿丽,这终究是你自己的终身大事,我不希望你将来因择友不当而损害你的事业和名声,至于你将来究竟和成龙如何,就由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母亲最后这句话打动了邓丽君的心。她急忙抬起迷蒙的泪眼,定定地望着脸上爬满了细密皱纹的赵素桂。少年时与母亲相依为命,浪迹台北街头的往事又浮现在眼前。她心中的委屈、抵触和不甘,渐渐地被一种理解所替代了。她在心里喃喃地说:“阿妈这样不留情面地劝阻我,到底还是为自己考虑啊!”想到这里,邓丽君的心忽然动了一下……
人生低谷中的朋友,为什么来去匆匆?
6月的傍晚。
天边的晚霞绚烂如火。这一天又是个星期天,在UCLA大学紧张的英语课程与生物、数学进修课目考试过后,邓丽君决计用电话将在好莱坞影城对功夫片《杀手壕》进行后期制作的成龙约出来。这天午后,邓丽君在洛杉矶东郊有名的美食之都——圣加布里埃尔谷的一家中国餐馆里,宴请成龙。自从母亲和幺弟来到美国,邓丽君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与成龙在一起吃饭和聊天了。成龙也极少涉足邓丽君那幢白色的小楼,他已经隐隐看出邓丽君母亲对他的几分不悦。聪明的成龙很识趣,他准备将对邓丽君的真挚之爱,都转移到他对电影的潜心钻研中去。
“成龙,这是你喜欢吃的龙虾,这是威士忌酒,来,今天破一次例,让我来陪你喝上一杯吧!”邓丽君知道成龙十分善解人意,他始终不肯再来她的小白楼找她,并非不想与她在一起相聚,而是因为担心引来邓母的不悦。邓丽君为他满斟上一杯酒,心中有许多话想向他倾吐。但是成龙却急忙以手挡住,从衣袋里掏出一张纸来,说:“邓小姐,今天我来这里不仅是赴你的宴请,另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告诉你。那就是我们当初筹划要在美国演出的事情,很快就会变成现实了!”
“你是说在洛杉矶组织一次演唱会?”邓丽君双眸闪亮,精神顿时一振。
成龙饮了一口威士忌说:“何止在洛杉肌呢?邓小姐,这一次你不仅在这里演,还可以到纽约去演了!要在全美国造成一种空前的轰动,也让美国人知道东方的女歌星邓丽君就在他们的身边!”
“这……怎么可能呢?”邓丽君对这突然而至的喜讯思想上毫无准备,她在洛杉矶的UCLA大学读书期间,一直处在默默无闻的状态。许久脱离歌坛的她当然十分渴望有一天能重返熟悉她的亿万歌迷中间去。邓丽君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偌大的美利坚合众国作为世界上移民较多的国家,她不可能在这里随心所欲地举行个人演唱会,成龙又怎么可能有如此神力,让她在纽约大都会登台亮相,一展风采?
“这是一件非常可能的事情,请你不要怀疑,”成龙大口地咀嚼着龙虾,态度认真地告诉邓丽君说:“请邓小姐千万不要误以为我成龙有这么大的神通。我只是个好莱坞外请演员,在美国目前还不会有那么大的影响。促成邓小姐可能在今年7月到纽约演出的主要力量,并不是我,而是从前你在日本时有过签约关系的宝丽金唱片公司!”
“哦?”邓丽君的心激动得狂跳了起来。
“是这样,”成龙将那份日本宝丽金唱片公司寄来的演出合同放在邓丽君的面前,说道:“‘假护照风波’发生以后,日本宝丽金唱片公司的总裁三谷清和大园敏雄等人,一直感到很对不住邓小姐。
所以,他们许久以前就有一个将邓小姐在美国捧红的计划。当然,将邓小姐打入美国市场也是从宝丽金唱片公司的利益来全盘考虑的,反过来说,他们的计划与我们在洛杉矶举办个人演唱会是不谋而合的。如果这一计划如期实现,我想对邓小姐将来的事业发展是非常有益的!“
“没有想到,宝丽金公司在我非常困难的时候会如此对待我,这使我非常感动……成龙,这其中也有你的一份心血啊!我为你对我这样无私的支持感到不安……”邓丽君想起母亲在抵达洛杉矶当天对她所说的话,冷静地意识到她与成龙将来的关系,已经没有了原来所预想的远景。想到这里,她的内心涌起了难言的悲哀,她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怎么能这样客气,朋友嘛,互相帮助是完全应该的。”成龙的心情很愉快,他从内心里确实对邓丽君有一种难以用语言表达的好感。他经过冷静的思考后又感到邓丽君就像从前那位师姐一样,可爱但不可及。她很快就像一片五彩斑斓的云雾一般,飘飘渺缈地离他而去。成龙似乎早已经见到了他与邓丽君的结局,他对她的那股热情依然没有丝毫的改变,成龙继续将邓丽君的兴趣引到即将开始的在美演出上来。他说:“日本宝丽金唱片公司的大国敏雄,一直和我保持着良好的关系。据他这次在电话里告诉我,三谷清总裁是下决心要包装你,把你推出来。这次如果在美国演出能获得好的效果,那么他们将来就可以把你的新唱片推到美国市场上来。那样的话你和宝丽金公司便可以同时长期受益。”
邓丽君被深深地感动了。她既感激成龙从中串联的热心,也感激日本宝丽金公司不忘旧情。在日本因“假护照风波”所带给她的委屈、痛苦和耻辱都因此而化为乌有了。她说:“我现在真担心到纽约去演不好,再像第一次在旧金山那样受到观众的冷落,怎么办?”
“不会的,宝丽金公司已经着手进行舆论宣传了,估计他们很快就会派人来找你联系的。你就只管准备歌曲吧!”成龙狼吞虎咽地吃了一碟大龙虾。两人酒足饭馆后,双双驱车来到圣加布里埃尔谷附近的一片大杉林中。这里很恬静,几棵枝桠参差的杉树在晚风中飒飒作响,附近是一座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