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儿?”半晌得不到回答,付沂南似乎有点急迫。“…后台。”突然改了口,冷意的目光落在前方缓缓驶入的车子上,衬着停车场的灯光,她认出这一辆银色小跑,是付沂南的。
“老实呆着。”付沂南有点暴躁地挂了电话,车子的速度快了起来。驶过两人面前的那一刻,甘陆将险些蹭到车身的她往边上拉开一段。
付沂南就这么将车子停在行驶道路的中间,甩上车门大步往颁奖典礼的方向走,全然没有瞧见隐在一片黑暗里的两个人,与她背道而驰的方向。
冷冷地扯了扯嘴角,收回目光,发现甘陆也是专注地望着她,漆黑的眸子瞧不出任何感情。
“暖暖,往时你恶作剧的时候,便是这样的表情。”甘陆指骨分明的手捏上她的脸颊,快得她避闪不及,“不过,那是付沂南,最好还是不要招惹。”大约是以为她险些被他撞到而心生报复。招惹…冷意眯起眼睛,却没有开口。
甘陆的车子是靓丽的橘色,她记得当年她是如何摇着他的手,口口声声讨要这样一辆车,她说:橘色,多温暖。只是当下坐在这样一辆车子里,却也不觉得有多温暖。
甘陆驾车技术简直可以用出神入化来形容,尾随的几辆疑似狗仔的车子被他绕得七荤八素,最后丢在随便哪一条道路的转弯口,根本没有人跟得上来。
“你还住在这里?”车子驶入城东,甘陆的口气有点意外,藏不住的森冷。“我从来没有离开过。”有点劣质的,冷意像是得意。她知道,他的不闻不问也仅仅止于早先的七年,这三年,他一直在寻她。
可惜城东是出了名的流动人口多,经过多年,几乎换了一波血,鲜少有人再记得她,记得他们。唯一几个知晓过去的,哪里会告诉甘陆她的去向,他们之间,是真正的深仇大恨。
“我好像没有邀请你上去吧?”冷意扶着副座的门,轻轻一笑,便止住了甘陆开门下车的动作:“既然不邀请我上去,那么暖暖,不和我告别吗?”他挑了眉。
身体微微下倾,
像是没有听见,冷意用力地合上车门,转身往漆黑一片的弄堂里走,她能清晰的感觉到背上芒刺在身,甘陆的视线尖锐而灼热。
思绪飘得太远,直到膝盖与装啤酒的废木箱子亲密碰撞才回过神,丝袜割划得抽了丝,疼痛蔓延开去。
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力地将垒得一人多高的废木箱子踢翻,箱子散落一地。“脾气还是这么暴躁。”甘陆兜着手,脚步轻如猫,冷意最引以为傲的听觉竟没有发现他的靠近。
他的鼻子很灵敏,尤其是对血腥味,蹲□,将手帕盖在她的膝盖上:“暖暖,连路都走不好,真是叫人不放心。”几分宠溺,几分笑意。
狠狠地闭了闭眼,往后退了一步,手帕落在地上。“走吧。”幽幽的声响带着嘶哑,冷意的一双眼睛映射着光华,晶莹闪耀。
“暖暖,晚安。”他站直了身体,手依旧兜回口袋里,从来硬朗的声线清亮,或是因为晚上,融进了月光,格外温柔。
一直等跑车带出响亮的轰鸣声,渐行渐远,冷意才弯腰,拾起地上的手帕,黑色的绸面,她曾说过,用手帕的男人才是真正的绅士,可是那时,他口袋里装着的是最廉价的纸巾。
“冷意,给我滚出来!”正酣睡,门口一阵高过一阵的敲门声碎了她的美梦。冷意披了件外套,忙不迭地跳下床。
这房子本是要在年后腾出来让给房东女儿女婿的,哪里知道房东那黑女婿参与了非洲某小国的骚乱,被逮捕了,行程也就耽误了。
冷意捡了便宜继续在这里住,可房东的心情却是一天比一天差,况且大晚上闹腾又是她的大忌。
“开门!快点滚出来给我开门!”付沂南极端暴躁的语气对冷意来说…她正憋了一肚子的气,伸手抓过门边的扫帚,打开门就往他脑袋上招呼。
付沂南躲闪,连着大叫:“冷意,撒什么疯?”冷意手法娴熟,从头背一直招呼到小腿,付沂南跳蚤般,狼狈万分。
“大晚上吵什么?”房东睡觉基本上和死了差不多,没有大动静根本弄不醒,可见两人到底整出了多吵闹的现场。
冷意停下动作,付沂南感激地看了房东一眼。“冷小姐,我看你是不想住了?我说过多少遍,我这是干净地方,不准带男人回来过夜!”
33、洗不白的反派形象 。。。
冷意有点心酸,她最近不算大紫至少也该是大红,可是常年一心扑在收音机戏曲频道的房东,却依旧以为浓妆艳抹的冷意是个跑夜场的。
“眼睛揣裤裆里了还是长肚脐上了?我们的关系哪儿看着不干净不清白了?”付沂南横眉竖眼,一头棕色的短发已经被折腾得凌乱无比,衬衣扣子掉了好几个,领口大开,配上恶狠狠的眼神有点滑稽。
房东四十几年泼妇的性格哪里是受得了别人这样对她,本不算太大的一双眼猛地一瞪,肥硕的拳头捏得咯嘣响。
“虞汪香,看清楚了再动手,到时候也死得明白一点。”付沂南收敛起表情,冷淡地望着房东伸出的拳头,连眼皮也不动一下。
房东的手堪堪停在他的鼻尖上,面上的表情忽地就从气愤转成了惊诧,手就这么悬在他面前,片刻才收回,显得慌乱无比。
“哟,是您啊,我这可不是有眼无珠么…您慢慢聊,我不打搅了。”讪讪一笑,拖沓着保暖鞋往后退,胖乎乎的身体灵敏地闪入房中。
冷意有点奇怪,房东可是无理也不饶人的个性,这么服服帖帖的模样她是真没见过。想想她这样混台前的房东都不认识,付沂南这种藏幕后的房东能认识?
“我在后台等一晚上,你就在家里睡觉?”付沂南弗一踏进屋里,就又流露出狰狞的面容,那种气急败坏的神情,像是要将冷意生吞活剥了。
却一分一毫也镇不住冷意,她像是没有听见,一跛一跛地往房间里走。方才跑得快察觉不出来,当下慢悠悠地伸腿,发现膝盖的伤口疼得厉害。
“真受伤了?”付沂南面色一变,拉住她,蹲□去捋她的裤脚,“他们说你和天王在台子上挺和睦的,你们私下动手了?”
冷意就着他的肩膀一推,力道很足,直接将人推翻了去。付沂南满目惊诧,有点回不过神,仰起头望着她。乱糟糟的长发遮去大半张脸,几乎只能看清一个下巴,白皙尖瘦。
付沂南嘴唇轻颤,似乎真的有些愤怒,手机适时响起来。“片子拍出来脑子没事,就是额头上擦破一点皮,不过车子是彻底报销了。”付沂南干脆盘腿坐在地上,皱着眉。
“电线杆招她惹她了?就这么立着也挨她撞?还撞得这么凶!关好好那样的技术你也敢放她上路?”付沂南抱怨,“官闻西,下次你出差把她也带上得了,真是不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