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接过了我的手表,深深望着我,我不想看他,我害怕到了最后一步,却停止前进。
(1)
你体会过那种噩梦,是你知道你在做梦,却醒不过来。
我的噩梦固执又坚定地缠绕着我。
我讨厌一切黑暗狭小的空间,我现在就在这样的空间里,灯光透过衣柜的缝隙,直直照在我的脸上,我从缝隙向外看去。
是被我称作爸爸的人,在殴打我的妈妈。
他一遍遍推倒她,用手边能拿到的任何东西摔打在她身上,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有将自己蜷得更紧些,然后闭上眼。
(2)
闭眼多数情况下,是不管用的,我还要双手捂着耳朵。
那些他的骂声,她压抑的哭声和求饶,才不会令我也哭出声音。
有一次我在衣柜里发出了动静,被他从衣柜揪了出来,妈妈爬到我身边,将我往她怀里搂。
她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别打了。
而我很想挣脱开她的手,离开她的怀抱,去面对那些落在她身上的击打。
可她抱得太紧,我始终挣脱不出。
(3)
她不会去医院,背后有时疼,我会替她擦点药水。
等你上高中就好了。妈妈这么说,你爸他人不坏,就是脾气躁。
我点头,去书房写作业。我记得一年前她也说过这话,只是那时说的是等你上初中就好了。
还有两年我才上高中,我不明白升学跟她挨打有什么关联,但我只能乖巧点头,说,好的,妈妈。
(4)
然而我没有等到上高中,十五岁生日没几天,我妈妈对他残留的幻想,终于消失了。
妈妈的反应不如我想象中的激烈,起码当时看起来是这样的。
酒醉过后的他,强暴了我。
我抱着衣服,就缩在离他最远的墙角,床上一片狼藉,他坐在床上抽烟,一根接着一根。
妈妈下班回来,看到这些,没有表现出什么,只搂着我,替我清洗身子。她甚至没有皱眉,没有哭,没有质问,没有责怪。
我以为就这么过去了。
妈妈做了一顿饭,我们三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完了那顿晚餐。看过去像一出其乐融融的默片。
(5)
那晚我睡得很沉。
一直到警察叫醒我,我甚至没有察觉那些陌生人进到我家。
我妈呢?我问。
几个警察神色复杂,让我赶紧先离开家。
这是我家,要我去哪?我又问。然后他们不说话,领头的说先去警局。
从我的房间走到门口,要经过主卧,走在我身侧的叔叔很刻意地拿身子挡我的目光。
我看见满地的血,和一个与它的主人分了家,昨天进入过我身体里的,男性器官。
(1)
在病床上醒过来,就会有一种啊,我是不是死里逃生了?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