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场外,袁亮和乡里的乡秩也就是王先的父亲王德、里正孙维、吴坚的父亲吴巡游、三老、田恒以及其他弟子的家长正聚在一起交头接耳,一边议论,一边等待。随着考试完毕的铃声摇起,选生门陆陆续续的走出来。孙云几个同门今年虚岁已经十六,都成了半大小子,田俪不到十四岁,也是个半大的姑娘了,他们在一起出来,显得格外醒目。
孙云长得清眉俊目,学习认真,袁先生给起个字叫子细。二师弟李辰这几年个子比同窗窜出小半头,显得高挑飘逸,他白面细目,眼睛明亮,先生起字卫明。三师弟吴坚体格魁梧,浓眉炬目,字仲襄。四师弟杨炯,细眉圆脸,字子方。五师弟王先大眼虎牙,字叔智。田俪也和哥哥们一样梳个武生头,配上青色头巾,背影像个男生。去年武生比武,半决赛的时候,本来她比对手厉害应该晋级,不过老田是主考官,让裁判判了她输掉,结果她得了第三。后来对手决赛获胜得了第一,等于这个第一是田俪拱手让的。为此田俪和爷爷生了好多天的气,说爷爷为了自己的名誉,牺牲了孙女的金色武生头巾,师兄们说青铜的更好看才算拉到。
几个孩子来到袁亮和田恒的身边,袁亮关切的问:“孙云,你们感觉怎么样。”孙云说:“这些题目,都是平时先生指导过我们研讨的,我觉得我们准备的很充分,拿到入京考试的资格,应该没问题。”王先往日学习都排在前几名,因此他自负的说:“先生放心,我认为我们私塾拿个全县的第一没问题。”李辰、吴坚、杨炯也说答得不错。
袁亮点点头,他刚才已经从先出考场的学生中,大致了解了题目,因此心里也非常有底,不过他最关心是田恒的孙女田俪,便问道:“田俪,别人我都放心,因为他们等于多学习了三年,只有你刚刚过选生入学年龄,不知道你发挥的怎么样?”正常太学入学的年龄要求12周岁以上,18周岁以内,所以袁先生才这么问。
田俪看看爷爷、看看袁亮,得意的说:“先生、爷爷,放心吧,这次我一定也能和哥哥们一起选中。京城的大考不敢说,咱们县里的选考小事一桩。”
袁亮看看田恒,然后冲田俪点点头,说:“好丫头,有志气,不愧你爷爷的好孙女,真有侠女的风范。”田俪的性格正像袁亮夸奖的那样,一点不像女孩,这几年成天和师兄们在一起练武学习玩耍,不知道什么是害羞、不知道什么是困难、不知道什么疲倦。她等于跨年度跟着高年级班一起上课,奇怪的是,她一点也没感觉吃力,甚至半学不学的,没耽误玩。
先生一夸,田俪得意的笑起来。田恒说:“小俪呀,你都是大姑娘了,一点不知道矜持,你看看你大云哥哥,什么事都稳重,什么事都替你上心,如果没有大云,我都不相信你能学得好,你真是让我操老了心了!这次你如果考好了,一定去好好谢谢孙叔和孙婶。”
“爷爷,有什么谢的呀,哥哥帮助妹妹,应该的么!再说孙叔、孙婶都把我认干闺女了,都是自家人,不用谢!”“你!哎呀!”老田无可奈何的看看袁亮,实在不好意思在当着外人过多训斥孙女。都因为孩子的父母不在了,他一直宠着,结果孙女变得太顽皮了。
袁亮倒没在意,他很喜欢田俪的性格,没有愁事。等其他学生们都出来,袁亮都问遍了,才放下心,领着弟子和家长们回到新中乡。
接下来就是等待发榜。不过对于孙云他们来说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报不报名武士选拔的比赛。往年武士比赛和太学选生考试都一替一年岔开,互相不耽误,可今年因为太后复朝,加上中间断了好多年,全挤到一起了。这样有一个麻烦,就是武士比赛的县赛、郡赛、州赛,与太学生京城通考的时间有些冲突,而且估计大家县试肯定能过关,那就必须抓紧复习应付大考,因此这个阶段是临阵磨枪的时间,坚决不能耽误。只是顾了太学考试,就不能兼顾武士比武。于是田恒和几个孩子家长一商量,干脆今年先放弃武士比武一年,大伙集中精力复习,争取考上太学。进了太学可以在太学里报名比武,参加京城赛区的比赛。如果考不上那就耽搁一年,参加明年的比武好了。反正武士比武肯定没有太学考试重要,因为武士比武即便获胜,取得了名次,将来也只是做个低级武官,现在朝廷重文轻武,军人的前途不是很好。而进入太学那就前途无量了,老田虽然教授弟子武艺,弟子们今年已经过十五岁,不能报名武士比武没有展示伸手机会,有点很遗憾,但孰重孰轻大家都知道,孩子们前程要紧。
不让参加比武,师弟们都觉得很无聊。白天还好,上课复习通考课程很忙碌,应考的同学们也很多,大家紧紧张张、热热闹闹的,一天很开就过去。现在正值大暑,酷热难耐,因此放学较早。几个师兄弟,回到田家和孙家外边树荫的空地练武,便都有些小抱怨,练习武艺也就没那么有激情。练了几下,因为天热,田俪、杨炯、王先几个人一挤骨眼,准备到村南的小河游泳去,冲李辰和吴坚,一使眼色,二人会意,李辰说:“大云,袁先生说了,现在是复习的关键时刻,让我们回家躲一躲燥热,等一会儿天凉了好继续学习。可是我们几人现在却练习武艺,是不是不对劲而啊。”吴坚接着说:“对呀,现在正热的时候,我们练武,等一会儿我们累了,热迷糊了,晚上就不能继续学习,不就耽误了么?”
孙云说:“你们什么意思?”杨炯说:“我们这会儿不如先到那边小河的树底下游游泳,凉快凉快,等回来孙婶儿的饭也刚好,我们吃完了,复习课程也有精神头。”现在各家都送米送菜给孙家,孙云的妈妈负责大家早晚的伙食,以便老田和孩子们有体力集中精力练武。
孙云说:“那不是就间断一天练武了么?”王先说:“也没算间断,早上不是练了么?”
“两回事儿,早上是早上的,傍晚是傍晚的,我们不像别人家的弟子,练武就练武,紧着天的练,我们白天要学习,晚上还要抽时间复习,一共就早晚这点时间,要是不抓紧,与武士选拔的差距就更大了。”田俪说:“大哥哥,武士比武今年我们又不参加,偶尔间断一两回有什么事儿呢?再说不比武,没个施展,我们这么练着也没有动力呀?”
“小俪,又是你的馊主意吧,还有你们几个也是,总依着小俪。你们就不明白,万一我们能过了通考,可以在京城赛区报名比武,我们现在不准备充足,到时候就后悔不及了。”“哎呀!大哥,你这个大师哥,什么都埋怨我,我可是个小师妹,你知道不?你一点也不像小时候疼我了,还不如辰师哥、坚师哥,更不如杨炯和王先师哥。”
“陪你玩,陪你疯,就好啦。再说,论学武只有李辰有天赋,论学文只有王先聪明,吃苦吴坚最努力,你们仨要是去玩,我不反对。可是杨炯只会玩,小俪只知道傻玩儿,你俩还带头逃学,玩到啥时候才是头啊。”李辰说:“大云,不是说了么现在太热,就去河边躲一会儿,回来接着练,不练完我们不吃饭。”吴坚说:“对呀,这么热,练了也是白练,不起作用。”
孙云觉得他们说的有理,正犹豫不决。这时老田从院子出来说:“大云,你和师弟们去凉快一会儿吧,太阳下去点再回来,吃完饭再练。”师弟们一听如获大赦,田俪说:“炯师哥、坚师哥,快拿鱼叉、扎枪,抓几条鱼去。”大家手里都不闲着,兴高采烈的向小河边走去。
孙云说:“你看看你们,一说抓鱼马上都来了精神,一到练武就打蔫儿。”杨炯说:“这叫劳逸结合,不能总干一样,太枯燥,那就没有效率了。”孙云听了任大家叽叽喳喳,不再吱声。
田俪说:“大哥哥,生气拉,都是我不好,其实我心里知道,你是最疼我的,虽然表面总管我,其实那都为了我和大家好,你还像小时候一样对我最好。”孙云说:“小俪,你别哄我了,你这是玩上了,我啥都好了,要是不让你玩,你一准儿还埋怨我。”
“呵呵,本来么,辰师哥、坚师哥说的对,劳逸结合,不能总绷着劲儿,那多累呀。其实我知道你,没报上名比武,你比我们还着急,不过你不是说过么,心里着急的时候,就放下一段,这么苦练,和自己叫着劲儿,那不是更没有效果么?还不如和我们干脆彻底放松,也许大彻大悟,为以后的蓄势待发打基础呢,对不对呀?”“你呀,总有歪理。”
王先说:“我觉得小俪说的对,大云你就瞎要强瞎紧张。我们原来多好,一起玩,无忧无虑,多有意思。自从咱们11岁那年你得了县里武生第三,你就变了。是,第二年你又拿个第一,我们也跟着取得一些名次,而且你成为神童,我们也远近闻名。可你忘了,原来我们的快乐都叫你弄没了,成天被你嘟囔学习练武,多累。”李辰说:“这也不能全怪大云,我们总玩也不是头,关键大云弦绷的太紧,能稍微松一点,我们稍微紧一点,就和就和都随心了。”
孙云说:“你们说的都轻巧,感情大人们都不指盯着你们,你看爷爷,袁先生,你们爸爸妈妈,谁不都是对我说,大云,这几个师弟,你要好好看着,不学习不读书你就管着他们。我不督促你们能对得起他们么,你当我乐意成天嘟囔啊。”杨炯说:“大云是不容易,那咱就君子约定,学习时候专心学习,练武时候专心练武,玩的时候专心玩,这样都不耽误。”
田俪说:“我同意。现在是抓鱼玩乐的时间,谁也不许提学习练武。”我晕!你们是变着法的捉弄我,孙云在大伙的笑声中无可奈何的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