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说到这里,王鹏倒真有个问题:“窑里,现在抢救的怎么样了?”
司机这大晚上地也没有什么活,干脆就把车灭了火和王鹏他们扯闲天:“听说已经救出来大半了,不过现在底下还埋着差不多10来号人,不好挖了。”
“怎么呢?”王鹏倒也不忙着找安吉尔,顺手递过去一根烟,和那司机一边抽烟一边聊,“怎么还挖不出来?上边不是已经派下来处理小组了么?”
“派下来了天兵天将也不管用啊。那老窑口废了多少年了,现在又重新打开往下挖,下边的水文是谁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咱这地方虽然干旱,但窑口挖深了下边还是冒水。把支撑的木料一泡。可不就等着塌么。”司机叹了口气,用力抽了口烟赞叹一声。“这烟不错。”
45块钱一包呢。王鹏点了点头,又问:“这窑下,难道不是用钢筋支撑么?”
“钢筋?”司机笑了,笑得很无奈,“你在哪听说的,煤窑里用钢筋支撑?全中国几千几万个煤矿,用钢筋吊顶的恐怕……”
这事情,正常。王鹏也不奢望一个黑煤窑能有什么钢筋之类,点了点头,还有个问题:“对了,调查组现在到了么?”
听见这话,司机反倒愣了一下:“调查组?什么调查组?没听说要来调查组啊。”
“呃?”这次轮到王鹏发呆了,“事情发生到现在,也有三天了吧?怎么调查组还没下来?”
“调查么,矿难办公室那边,倒是来了两个人看了看情况。”洪桐县本就不大,出租车司机又一向是消息灵通的人物,要打听什么消息倒是方便得很,“不过没听说要来什么调查组。”
“40个人,好歹也算是一特大事故了吧?”王鹏对于事故分类等级并不是很清楚,但也知道40个人被埋在井底下无论如何也不是小事情,“难道说,他们没上报?”
“瞒案?”朱钧这时候插了一句话,“应该不能吧?”
“嗨,瞒个案子算什么,以前大小的案子省厅里可是没少按住。而且现在开两会呢,估计国务院想要接到报告,至少也要过俩仨月了。”司机摇摇头叹了口气,“况且就算过了俩仨月,这案子能不能报上去还是码事了。”
这倒是真地,王鹏对于这些事情很久以前就有过耳闻,但是他没想到的是,当一帮国安特务已经把当时情况录像之后,这帮人还敢把事情瞒下来。
“有几个找不到孩子的爹妈,听说去京城上访去了。”司机吐了口烟,叹息一声,“不过据听说这边已经联系了路南警方。让那边派人去京城领人去了。”
领……人?王鹏一愣:“领什么人?”
“领那帮孩子的爹妈啊。”司机苦笑了起来,“在五环外就都被扣下了,听说根本连车站都没出,直接带到车站派出所关起来了。”
这帮人,过分了……王鹏正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安吉尔冷不丁地走了过来,满脸的冷笑:“这就是五倍么?”
“不想挨啐就少说这些。”王鹏突然发现自己的德语说的越来越顺溜了,尤其是这句话。“这里是中国,不是荷兰。”句话之后,扭头回到她一直跪着地那里,继续去呵护她的那盏蜡烛。
“她说的什么?”小周不懂外语,悄悄拉了拉朱钧地袖子问。
朱钧啧了一声,低声说:“很好,很强大。很和谐。”
王鹏蹲在安吉尔的身前,看着那一星在风中跳动的烛光,低声说:“咱们该回去了。”
“回去?回哪去?”安吉尔愣了一下,“我的假期还长着呢。”
“但你总不能把假期都扔在这儿吧?”王鹏摇了摇头又拿出一支烟点上,“咱们还是回去吧。回京城去,带你转转故宫什么的,你也见识一下什么叫悠久历史。”
“那好歹,让我把这一夜守完吧。”安吉尔也不抬头只是静静地看着跳跃的烛火,低声说,“明天晚上咱们再走吧,我想看个结果。”
结果?估计你看不到什么结果了。王鹏对于执拗的安吉尔也没什么办法。只能挥挥手让小周他们先打车回招待所去歇着,自己陪着安吉尔在这孤灯常在:“你不觉得,这样子很无聊么?”
“无聊?”安吉尔抬抬眼皮扫他一眼,“井底下现在已经有了8条亡魂,你觉得他们无聊么?”
“我不觉得他们无聊,我只是想说,中国人并不在意这种形式。”王鹏摇摇头伸手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护身符,“这是佛教的护身符,我打算往井里扔一个,也许可以让亡灵们安息吧。”
“一个?”安吉尔看一眼那个小小的东西。低声说,“可下面现在找到了8个。”
“一个,就够了。”王鹏把那个小小地护身符放在烛火上点燃,然后把它举在手里看着它燃烧。“中国人没这么多讲究。”
“可我上次。看到一个中国的葬礼,可以说是非常之豪华。非常之奢侈,非常之……”安吉尔看着王鹏地眼神,知道他要说什么了,“你想啐我是吧?”
“我啐你干什么。”王鹏把那一团燃烧之后留下的灰烬用地上厚厚地煤灰掩埋,然后双手合十轻轻祈祷了几句之后,回过头看着安吉尔,“中国人地事情,你搞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