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曾祖父,也就是我的父亲卧薪尝胆、受尽屈辱,在妙香佛国蛰伏多年,终于学会了这一身养蛊的本领,在异国他乡开宗立派,又收了五个好弟子。”
这五个好弟子包括鹰钩鼻子、于管事、于东家和在城外来救于东家的那个和尚、以及清凉寺的慧通和尚。
“只可惜,你的曾祖父在昌平王府效忠多年,好不容易才有了接近赵家皇帝的机会,却临门一脚,最终还是失败了。”
“他死之后,我们又失去了倚仗,只能兵分两路,祖母我带人在这京都里以贱民的身份生活着,慧通和尚则带着于东家去了江宁。”
“祖母我什么苦都吃过了,人下人的屈辱并没有让祖母屈服,但女子的身份却让祖母寸步难行,好在遇到了你祖父,又好在有了你父亲,这才能在你祖父家中生活下来。”
“你和你父亲,都是祖母的骄傲。”
“那麻衣盛事呢?江宁大水呢?”朱季川一连声地问,“祖母,你敢说这些与……与柴家无关?”
“若说有关,也勉强只能说是听之任之推波助澜,”朱老夫人言之有据,“若我们柴家如此势大,当日你父亲就不会因为要避开于家之事的风头,为了让赵家的老虔婆相信他的清白而安排杀手……”
朱季川震惊得声音都在发抖:“刺杀父亲的人,是父亲自己安排的?”
“对,”朱老夫人点头道,“若不是陈小七从中作梗,你爹爹绝不会伤得那般重,那上次安国府造反,便该由你父亲领京畿路大军前去镇压,江南东西两路又是你父亲的旧部,不但能将京都之师拿下,还能将安国府的百年积蓄收入囊中……”
“如此这般下来,你爹爹便是朝中数一数二的武将,而你便该走科举的路子,与这届举子打成一片……”
“时日一久,李昱白又被蛊虫所控制,帅司、漕司、宪司尽归我柴家手中。”
朱季川便都明白了:“所以在清凉寺,慧通住持是故意让小七带走于东家假冒的李昱白,是不是也想一举两得?一边利用先生的身份,一边将这蛊虫引进官……官家的身子……”
“不,”朱老夫人断然否认,“按照慧通大师和于师弟的安排,本应是由他将受伤的李昱白送回金陵,这才不会暴露清凉寺下我们的山村。”
“那个山村,是我们柴家费尽了多年心血和银钱才养成的啊!”
朱老夫人心潮澎湃,终于忍不住一巴掌拍在桌上:“可恨,又是这陈小七坏了我的好事。”
朱季川闭上了眼睛,眼角泪花晶莹:“那为何一直瞒着我?”
朱老夫人:“乖孙孙,你是我柴家的希望,你爹爹终归是要将大位传与你,你该是我柴家最清明的家主,是当之无愧的明君……”
朱季川的眼泪从眼角滑落下来:“养这山村的银钱,是不是走哭泣岭渡口那条古道运进金陵的?”
朱老夫人没有否认。
“所以这才是哭泣岭渡口被屠村的真正原因是吗?祖母,您告诉我,小七的亲人是否就是因此而……”
“住口……”
朱季川的话音颤抖,而床上的朱合洛醒了。
他虚弱地训斥着朱季川:“放肆,跟祖母说话为何如此无礼?”
朱老夫人惊喜地喊:“我儿醒了……”
朱合洛:“母亲,让我和川儿说几句。”
朱老夫人便起身走了出去。
朱合洛沉声问道:“你如今知道了这所有的秘密,你准备怎么做?难道想告发你的父亲母亲和祖母吗?这可是抄家灭族的死罪。”
“不……”朱季川为难极了,“我……”
“那你想怎样处置陈小七?”朱合洛说道,“就算你祖母与我大度,你有把握说服她吗?若是没有,她便是我们家的心腹大患。”
“父……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朱季川低声问道,“就把所有真相都告诉我,不要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