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熙熙?”夏成刚没想到接电话的人不是苏瑾茹,霎时有些慌乱,“你妈呢?她怎么没接电话?”
夏熙开了免提,对他的种种行为太过痛恨,心里想着要克制,不能将好不容易联系上的夏成刚吓跑,可她实在忍不住,说话的语气很冲:“你还好意思提我妈?你把她、把家里人害得有多惨自己心里不清楚吗?工厂出了事,你一走了之,卖掉了外婆辛苦数十年经营的饭店,卷走了家里所有的钱。试问世上有哪一个丈夫、父亲做到你这样?”
将心中的怨气撒出来,夏熙并没有好受多少,一张脸黑得能滴出墨汁。
苏瑾茹在她说话的时候就看了过来,此刻也意识到打来电话的人是夏成刚,从她手里拿走了手机,崩溃大喊:“夏成刚!你还是不是人?我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么对我?”
夏熙听着想笑,妈妈还是太善良了,夏成刚做错了事,她的第一想法竟然是自己哪里对不起他。
她就是太对得起他了,他才会肆无忌惮!
“不是,瑾茹,你听我说。”夏成刚吸了吸鼻子,痛苦出声,“我也不想这样,我是被逼得没有办法了,都是姚光亮害的。我给你打电话就是为了向你解释。”
苏瑾茹已经干涸的眼眶淌下泪来,她对这个丈夫失望至极,不想听他什么解释,只想要回饭店和钱。
但她知道,这是痴人说梦。
夏成刚没听到一向温柔贤惠的妻子的回应,哭了起来:“姚光亮跟我说那批机器没有问题,我信了他的话买回来,请了技术人员检查,确实没问题,谁知道会出故障。瑾茹,我不想坐牢,我真的不想坐牢,你理解理解我。”
苏瑾茹抹掉眼泪,她这不是为他哭,是为她自己:“我理解你?你理解过我吗?出了事,你不想负责,你逃了,可你为什么要骗走饭店卖掉!为什么转移财产!你让我们一家子怎么过?!几十年的夫妻情分,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夏成刚,你问问你自己,我可曾对你有过一丁点不好?!”
苏瑾茹捶胸顿足,对着手机嘶吼,嗓子都喊哑了,像撕裂布帛。
夏成刚说不出话来,只剩下啜泣声。
夏熙面容冰冷,内心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他哭是因为愧疚吗?不是。他这是鳄鱼的眼泪,用来博同情的,他算盘打得好,期盼能像以前一样,三言两语哄得苏瑾茹原谅他,等他在外头躲个三年五载,事件渐渐被淡忘平息,他还能拥有一个容身之处,一个温暖的家。
他不如去做梦。
夏熙拿回手机,她现在只关心一个问题:“你手里还剩下多少钱?”
夏成刚还是不说话。
夏熙耐心不足,火气上来了,怒道:“三个受伤工人等着拿赔偿款,你把钱都卷走了,他们要不到赔偿,每天来骚扰家里人,外婆病倒了,萱萱有心脏病,你有没有一点良心?”
她只祈祷钱没有被夏成刚全部挥霍掉,如果能顺利追回来,可以给受伤工人一个交代,让家里暂时平静下来,不至于愁云笼罩,或许还能从吴庚信手里买回佩珊大饭店。当然,这是最完美的结果。
终究是她过于理想了,夏成刚起先不肯说出实情,在夏熙的一再逼问下,他终于吐出了真相:“……没了。”
夏熙不可置信道:“那么多钱,怎么会没了?”
夏成刚支支吾吾地交代:“姚光亮就是见不得我好,现在想想,他找上我是有预谋的,我识人不清,中了他的奸计。他带我去地下娱乐城放松,我一开始赢了,我真的赢了好多,后来不知怎么就老输,我想着拿回我自己的那部分我就不玩了,可那就是个无底洞,搭进去的越来越多,还不上了。他们要来找我,我被逼到绝路了,我怕被你们知道……我后悔了,熙熙,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会去。”
夏熙心中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被浇灭,对他无话可说,她笑了出来,觉得老天爷在跟她开玩笑,她怎么会摊上这样的父亲。
夏成刚说:“公用电话快没钱了,我挂了,以后有机会再跟你们联系。”顿了下,他强调道,“警察要是问你们什么,别乱说。”
夏熙唇畔的冷笑淡去,最后问他:“你现在到底在哪儿?”
电话被迫终止,里面没了声音。
夏熙抬起视线,她的妈妈面如死灰,指甲将指腹掐出血来,她放下手机,握住她的手,拿纸巾拭去她指腹的血珠,拆了一片创口贴贴在伤口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