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容荒一身素袍如月色,瘦削的身姿傲然立于马上,清寒苍白面容中带了几分病态,远远望去仿若早春踏雪而来的贵公子,待得走近,他眼神朝着列队的众人淡淡望过,却是冷凝如铁的凌厉。
场中瞬时一静。
几人拥着萧容荒策马缓缓停在了队伍前。
“如今两军对峙,局势易变千钧一发,最忌人心动乱,张将军领兵多年,可知这叛变谋反,按军法处置,该当何罪?”他轻描淡写的几句,那明威将军的面色已经是一阵青一阵白,嘴唇颤抖着嘶哑道:“我……侯爷如此用兵,我军损兵折将如此之多,恕我等难再从命——”
似乎是长途快马奔袭而回,萧容荒额上有细密的一层汗,浑身却散发出了冰冻酷寒的气息,他蓦地提高了声音,带了猎猎的壮烈:“我朝忠烈男儿,都是奋勇杀敌一马当先,自当为国血洒黄土马革裹尸,又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他拍马前行几步,朝着军营外聚集的士兵将领望了一圈,眼神冷峻如刀锋。
萧容荒迫人的气势如泰山压顶沉沉而来:“战局变幻,退攻有法,本帅如何用兵,还轮不到以你一个四品从官来妄下论断!”
明威帐前的几位都检校尉已经刷白了脸色,围绕在帐前的士兵陆续悄悄地放下了兵戈。
七初站在人群中,看到他胸口间极力平缓的紊乱呼吸,死死握紧缰绳修长白皙的手指,用力得指骨都有些刺出。
心陡然一紧。
满营黑压压的人群中,一片压抑的沉寂。帐前的满面激愤虬髯大汉突然踏前一步,嘶哑着嗓子吼:“只退不进的鸟毛兵法!成日病病歪歪的公子爷样儿懂什么领兵打仗!老子就不服!”
他话语未落,手中的一柄大刀已出人意料地快如闪电一般地朝着马上劈了过去!
“爷!“身后冷霜一惊,却在瞬间噤声。
那坐骑上的男子神色未动,眼看大刀已斩到了腰间,他突然轻忽一飘,一道如鬼魅一般的白色身影倏忽而动,下一秒,那大汉已躺在地上,尚双目圆睁满脸惊惧之色,喉间一抹细细的殷红。
萧容荒已安然坐在马上,神色严峻冷凝,震荡起的锦白的袖口,方缓缓垂下。
辽阔的草原荒漠间,寒风呼啸而过间只剩一片苍凉的寂静。
场中众人森寒噤声,面色冰霜,而后又隐隐泛起了崇敬之色,太快了——没有人看得清他究竟如何出手——一切只结束在电光火石间的抬睫一颤,别说抵抗,甚至连他动手的招式都无法看清楚——
江湖传言中北庭萧侯武功深不可测,经此一见,竟是令人震惊如斯。
萧容荒冷冷地道:“昭武校尉,目无法纪,领兵叛乱,军法处置!”
他英姿傲然立在马上,淡淡地望了一眼早已面无人色的明威将军,声音中带了无比的端肃:“张将军,你待如何——”
那汉子满目绝望地朝天嘶吼一声,随即抽刀一挥,喉间一泼血光溅开,登时倒在了雪地上!
帐前的诸人皆已退开,只剩下红色的血在肮脏的雪地中迅速蔓延开来,那么红,那么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