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部争斗在哪里都存在,大到明廷和秦军要争,秦军内部的神策卫和天策卫要争,在神策卫内部两个指挥同知钱如命和蔡熙文同样要争,不争就意味着放弃前程,放弃生命,一旦斗争起来,任何的失败者下场都是极为凄惨的。
而明军也同样如此,他们不仅要和自己人争斗,还要和蒙古人争,但是这次,当他们收到从大同密报上来的消息之后,却不得不偃旗息鼓,因为明军大规模的骑兵,都被牵制在宣化镇和大同镇交界地带,用骑兵牵制秦军的步卒,也算的上是战争史上的奇观了,可是谁让明军战斗力不行呢,骑兵出身的大多都是军将和指挥使的家丁,勉强战斗力还行,如果派步卒上去,搞不好现在大规模进犯北边宣化的就是秦军了。
“大人,五万石军粮,可支十万大军二十日之需,秦军如此往前线大规模调运粮草,恐怕是准备大举入侵的先兆啊。”万全卫指挥使已经换了几扎了,反正崇祯年间,这些闹匪患和外寇入侵的地方,军将大抵是呆不长的,打赢了要升官,打输了要去职,这毛天宝已经是两年之内第三任万全卫指挥使了。
“是啊,如今他们在前线不过有营头十个,兵将不过两万余人,送这么多的粮草上来,看来是太原府方向秦军增兵快到了,这两万人就压着我宣化镇十四万大军寸步难行,若是再来两万,恐怕宣化镇都快保不住了。”佥都御史,巡抚宣府等地参赞军务兼理粮草,简称宣府巡抚的马士英自从出兵之后,头都快愁白了,
无他,别看嘴上说着所谓十四万大军,实际上宣府这地方,在册的连十四万青壮都找不出来,更别提所谓的十四万大军了,另外账册上在册的军马七万匹,火炮六百门,更是扯淡,不出兵不知道,一出动才吓一跳。
就以万全卫指挥使毛天宝麾下来说吧,足足在册五千六百人,可是他除开自家一百人不到的骑兵家丁,剩余的就是五六百老弱病残,万全三卫,总兵力摆在一起,竟然只有三百骑兵,一千五百步卒,就这些,估摸着还是临时从驻地强征了民夫才勉强凑够的,
当然,按照马天宝的说法,因为万全卫驻守的城池和堡垒众多,军将都分散在各地驻守,一时间召集不上来,何况后方还是要防守的,不然蒙古鞑子突然作乱怎么办呢。
“大人,要不赶紧向朝廷求援吧,不然就咱们这些人,真心不够秦军吃的啊。”马天宝反正是彻底无所顾忌了,别看宣化这地界囤积了现在的六个卫,可总兵力扒拉一块数也就不足一万人,这还是拿着张家口外商人捐献的军资新招募了一批人马呢,不然能动弹的有五千?
“求援?你来告诉本官,宣化镇十四万大军,打两万秦军还勉强,本官有什么脸面向朝廷求援?”一听这个,马士英顿时气急,指着马天宝都快气疯了,天可怜见,六个卫外带守备长城防线的兵将,东拼西凑了五千人出战,除开那些家丁部队,其他的甚至都不够秦军一个营来打的,这是怎么一副嘴脸啊,合着吃空饷已经到了十之**的地步了?
“哪有十四万大军啊,抚台大人,时到今日,咱们也算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了,我也给您交给底,除开带出来的这六百人马,咱们万全中卫留守的将官还有四百人,这就是全部兵力了,再多是一个人也拉不出来了。”马天宝现在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反正马士英已经上了贼船,怎么说也下不去了。
“你简直无耻之尤也!”马士英好歹也是文官出身,昔日做阳和兵备道副使,再怎样,麾下还是有三千人马的,可是现在一瞧宣府这地界,那真是叫人一个绝望啊,还有能打的明军吗?
“抚台大人,这话说的,咱们这么多年不也过来了?谁叫朝廷每年下拨的钱粮,都去了辽东呢?咱们宣府这地界,每年反而还要上缴粮饷,单单去岁一年,合该十四万七千人马,每人缴纳粮税十二石,计百万有余,外带本地军民消耗,实则出粮四十万石,这般多的粮草,都交上去了,另有军户逃亡不下十万,土地荒芜,只遣派流民耕作,哪有余力征战啊。”
眼瞅着马士英怒,麾下的保安知州也只能硬着头皮上来解答,毕竟这吃空粮饷和上交税赋之后,余下来的粮食,勉强也就够养活万八千人,再多那就抓瞎了,这次要不是张家口外的商人愿意出军费,他们甚至连一万人都难以集结,再说了,能到边境晃悠一圈,那就算对得起朝廷了!
“你给我说个实话,咱们到底还有多少人马?”马士英听完这句话,在看下头所有指挥使和宣府总兵的脸色,顿时明白了,合着全宣府上下,包括前任沈啓也知道,就是自己糊涂呢。
“西边随同蒙古人进军的,大约有一千五百骑兵,这是宣府总兵麾下的正兵营,还算勉强凑活着能上阵,距后三十里,有奇兵二营一千六百人马,这也是宣府总兵麾下,至于咱们这一路,就只有六千精锐四千辅兵,另有民夫七千,充作主力,但是要进攻秦军,恐怕力有不逮。”怀安卫指挥使现在也没啥好念想了,反正全算上,也就两万出头。
至于东边负责牵制的怀来大军,说穿了就是凑数的,能有五千人马就顶天了,可惜朝廷不知道宣府就只有这点兵马了,要是知道,指不定现在他们就该人头落地了。
“两万人马就是我宣府镇所有兵马了?”马士英是真的不相信,这偌大的宣府,几百年的重镇,居然就只有两万人?那以往都是怎么糊弄过来的?
“那倒不是,六卫兵马绑在一块,如果放弃所有驻守的堡垒和城池,凑一凑,再出两万人还是可以的,只是咱们驻防的区域过大,又是长城边上,要是全部撤了防,怕朝廷哪里不好交代啊。”眼见马士英稍微松了口,龙门卫指挥使顿时松了口气,只要不问罪就好了。
“天可怜见,我大明竟到了如此地步了?”马士英一个不稳,没站立住,直接跌坐在椅子上长叹一声,心中竟然再也提不起任何南下平叛立不世之功的心思来了,毕竟兵将过千无沿,他本人率巡抚标营六百行军都是浩浩荡荡的,哪里分的清别的军头到底来了多少人马啊。
现在叫这些个数字一报上来,顿时给气傻了,总共四万人的宣府镇,对付拥有军马三十万的秦军?这不是以卵击石吗?
“大人,别怪末将说话直爽,就算是蓟辽镇精锐全部到齐,也别想收复大同了,也就是朝廷中诸公不知晓,不然此刻都该准备调集京营主力上来平叛了,好歹他们还有二十几万人马,打上两年,兴许运道好,就把李贼给平定了呢?”万全卫指挥使马天宝嘟囔着嘴,反正事到如今了,马士英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不和他们站一块的话,甚至都不要秦军来打,他们自个就虚报战绩,叫朝廷丢一位巡抚官了。
“看来你们也打定主意,知道我和你们一条线上的了,但是为何早不说呢?早说了,本官也不敢接下圣旨啊。”马士英看着这些隐隐在暗地里结盟的指挥使和总兵,顿时无语的说了一句,就算他早知道,也不会上奏朝廷啊,毕竟这得罪的人就不是一两个,而是一个整体了。
“咱们敢说吗?朝廷反正不管咱们的死活,每年下拨的军粮器械,都是应付了事,咱们能勉强守着宣府,就算替朝廷卖命了,况且说多了,朝廷诸公也反感,又不会多给一个子,咱们何必讨人嫌呢。”保安州知州姚胜贤瘪瘪嘴,他在从宣府的知县做到这个位置,足足花了十一年,要不是去岁知州叫女真鞑子给打死了,他还不一定当的上呢。
“讨人嫌?哼~哈哈~朝堂诸公啊,真是个不开眼的啊!若是叫他们来此瞧瞧,恐怕早该改换门庭了吧。”俗话说心衰莫过于死,马士英多年对大明朝廷的期望一朝化为乌有,心里实在是接受不了,可是即便再困难,他也要做最后的拼死一搏。
“宣府总兵麾下调骑兵一营一千五百人,跟随蒙古大军南下劫掠这批粮草吧,不然让秦军这批粮食到位,恐怕咱们就再也挡不住了。”镇守宣府太监王坤更无奈,要换作和平年间,他这位置大捞特捞都没问题,可是在这要命的节骨眼上,他拿了银子也得有命花啊,少不得明军战败,他也难逃一死了。
“只怕蒙古鞑子不肯答应啊。”马士英为难了,信鸽传信而来的消息,他们收到了,西路的蒙古鞑子也同样收到了,可是架不住他无权调动这些兵马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