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元袖中的手握的紧紧的,紧抿盛怒的唇吐出几个字:“把祝鮀拖出去。”
全殿低头静默,只有弥子瑕惊讶的抬起了头,地上的老者一下子瘫倒在地,双眼无神,在门外侍卫进来抓住他的臂弯往外拖的时候,他才惊醒过来,望着姬元高呼着:“大王,饶命,大王,饶命啊!”
老者的声音沙哑而慌张,弥子瑕刚要站出来,为祝鮀说几句话,身后就有一只手拽住他的衣袖,他疑惑的看过去,却是公子朝对着他摇头,面容是他从未见过的严肃和谨慎,甚至还有些惧意。
祝鮀的声音渐渐远去,姬元坐在高坐上自始至终都未看他一眼,不知是真的因为过于愤怒还是于心不忍,还是另有他事……
“众卿家若是无事启奏,就退朝吧。”片刻后,姬元有些疲惫的声音才又响起。
“诺!”是一声整齐的声音,姬元踏着宽步离开了宫殿,北宫结也随之噙住一抹笑容,从大殿中离去。
众臣经此突变,却也只是低着头匆匆离去,连平日里的闲聊都再也没有,乌云密布的天空下富丽堂皇的宫殿有一种诡异低沉之气。
公子朝也要离去,弥子瑕却拉住他的衣袖:“朝,你知道什么?大王为什么要处死祝大夫?”
公子朝望着他,喟叹溢出薄唇:“子瑕,卫宫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事,你不懂,就不要随便说话,否则你一个他国之臣,只怕下场比祝鮀还惨。”
“那个祝鮀也真是傻,得罪我们自是小事,他以为北宫氏和我们一样,只能和他争口舌之争?人家一句话,就是一个‘死’字!真不知道以他种性格怎么在这个官场上呆这么久的?!”公子朝又连连摇头。
弥子瑕站在那儿沉思,略微点了点头,公子朝微垂下的眼睑却闪过一道异样光彩,他抬起头看着头上的乌云,一种暴雨很快就要来临了……
过了不久,晋国使者带着晋王的帖子来到了卫国,卫宫立刻大设酒宴欢迎,只是那使者却态度傲慢,随意的将帖子念叨了一遍,大意就是说:晋国已经知晓鲁卫之间的不和,作为盟主,他甚感痛心,为了两国交好,晋国决定召开盟国之会,以促进各国之间的友好。
姬元从侍者手中接过那帖子时,眉头不自觉得皱了下,转眼却是开怀大笑的对着使者道:“晋王真是为各国着想,我卫国定当赴约。”
那使者轻轻应了一声,就坐在酒席上喝酒,姬元刚拿起酒杯想要进酒的手僵住,他有些尴尬的坐了下来,自己将杯中的酒饮尽。
霜寒露重,酒气熏天,众人都喝的大醉而归,只有弥子瑕和那使者稍微克制了点,那使者邀弥子瑕在一隐秘处相见,然后将手中的一卷书画递给弥子瑕,道了一声:“大王甚是关心弥大人。”就匆忙离去。
弥子瑕在黑夜中展开了那书画,却是那日在晋国看到与自己容貌相似的女子,只是那画已被姬午毁了,现在这画中女子则容貌清晰,比之那日更是美丽,想是姬午重新画了一副。
弥子瑕甚是不解,可是这不解也只是片刻,从小到大,他哪次懂那人了,便也习惯他这次的奇怪之举。他将画轴卷起,望了望四周,匆忙离去。
而他从始至终都未发现高处有两双凌厉冷涩的眼睛。
“大王,果然不出你所料,弥子瑕一直与晋国有来往。”一个人道,而那人竟然是前几日刚刚被处死的祝鮀。
另一个人没有吭声,只是怔怔的看着那俊美之人的背影,眼中冰冷带着一丝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感情。
过了几天,晋国使者回国,卫国上下则都在准备赴晋国的盟约,弥子瑕、公子朝、朝中重臣都要随君赴会。翌日就要出发,当天晚上,弥子瑕忙的焦头烂额,好不容易整理妥当,他又怕有什么不妥,想进宫问问姬元还有何事要准备,却在去路上被一清秀男子拦住了路。
头戴金冠帽,腰佩龙凤玉,脚蹬祥云履,蒯聩就这样站在他的面前,衣冠楚楚,却难掩面容的憔悴:“你要去晋国了?”
弥子瑕眼神闪烁了下,点了点头。
他沉默了,才哑着声音问道:“那你是不是就不回来了?”
弥子瑕怔了下,摇了摇头。
蒯聩这才放松了下来,面对着弥子瑕有些尴尬疏远的态度,那日他的冷漠决绝仿佛又出现在面前,他赶忙甩了下头,将那些痛苦的记忆驱散,在宫中哭的已经够多了,他本来就不喜欢自己,若是看到恐怕会更讨厌吧。
弥子瑕望了望远处亮着的卫王宫殿,心中有些焦急,脚步无意识的向前走了几步,蒯聩却眼中一刺,陡然握住他的手:“你不愿负责便不负责罢了,我又不是什么贞烈女子,失了贞洁像失了命似的。只是……”他目光中满是痛意和妥协,“你为什么要躲着、避着我?”
弥子瑕一眼望入他的眼中,怔住身子,想要否认,可是又想起前几日进宫在花园看到他的身影,确是立刻闪的没有了踪影。他无言面对他……
“你要去晋国多久?”蒯聩又问道。
“少则数天,多则一两月。”
两人之间又是沉默,蒯开始聩慢慢地似乎有些踌躇的向他走进了几步,难以启齿的似是想了许久的话终于在他口中艰难说出:“那我……我,我要是想,想你怎么办?”
“太子,您忘了臣吧。您是一国太子,将来是卫国的君王,一定会有很多貌美的男子围绕你,你想要什么就会有什么。”他宽慰着蒯聩,也想让自己愧疚少一点,甚至自动理解蒯聩对他的喜欢是因为他的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