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震海从榻上下来,把她头发后面的一根簪子摘下来,乌黑的头发慢慢滑落,舀起桌上的木梳,一下下顺着头发,“叹什么气,还怀着孩子呢,可不能心情不好。”
“没什么,只是没有见到那孩子,我心里不踏实,也不知道老二能不能喜欢。管怎么说老大媳妇我还相过呢。这个却连见到见到不到。”老二媳妇是秦勇的大闺女,秦勇跟杨震海的关系铁,他这些年在锦衣卫的官职越来越高,一直外放,负责的就是他们这里和湘南,因为他身份特殊,杨震海跟他联系很少,甚至没什么来往。只是半年前他去雁城回来说老二的婚事定了,跟秦勇已经交换了庚帖。木已成舟她连女方什么样都不知道呢。
杨震海知道她心里不痛快,“你也别担心,儿媳妇进门还不是你管着,你想要什么样的媳妇,你就教她,总错不了。他媳妇还是京中闺秀,养出的姑娘不会有问题。”
“我不是担心那个,按说秦勇已经调到京城做指挥使,位高权重,他又怎么会跟咱们结亲,要是看上老大还好说,老二不文不武,他为什么把姑娘嫁到咱们家来?”
“这没什么当年我们一起打仗的时候就说了要做儿女亲家,现在只是履行当年的约定罢了。”有些事情不能跟她说,徒增烦恼罢了。
瑾娘心里还是担心,其实自从当年秦勇把元景送到他们家,瑾娘心里就不舒服,她对元景是没什么意见,可是秦勇把人送到他们这里不是把危险带给他们家吗?而且他还是锦衣卫的,瑾娘心里边不舒服。对锦衣卫实在没有什么好的印象。
不过木已成舟她倒不好再说什么了。只是心里边十分的不放心。
元景跟芷晴已经成亲了,元景算是他们家的养子年龄比较大,沛禹成亲在京城也就罢了,可老二也要娶亲了,元景的事要是落后就不好了,所以去年年底就给两人把事办了,瑾娘要求芷晴及笄之后再圆房。
他们俩人感情好,随着年龄的增长元景对芷晴的占有欲越来越强,这孩子心思重,除了亲人一般人也入不了他的眼,可要他在乎的人,就不会放下。
瑾娘以前还没发觉,后来发觉已经晚了,或许从一开始知道两人定了亲,元景就把芷晴看做自己心里最重要的人,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对芷晴的感情越来越深,他头脑聪明,可也知道自己就算去考科举也是没有结果的,所以早早的就熄了这分心思,更多的时间用在琴棋书画上,情感更加寄托在芷晴的身上。
前年芷晴突然生了一场急病,就算有瑾娘的水之母也差点救不过来,但是看到元景那死寂的眼神,瑾娘才觉着坏事了,慧极必伤,这孩子心思太重了,芷晴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也怕是不好。无论什么样的感情太过就不好了。
唯一庆幸的是芷晴对他也是有很深的感情的,两人结合倒是天作之和。结亲后,元景没有离开,尽管常福在雁城给元景置备了新居,可他们俩人还是喜欢在这里,每日弹琴作画,很快活。有点琴瑟和鸣的意味。
瑾娘有点郁闷,自家姑娘这是被养成了。
张氏五日后带着孩子离开了,她随身带着仆人,常福一路护送,也不怕有什么意外。
“爹娘,我回来了。”老二回到家就过来请安。
“一路上还顺利吗?邹大人怎么样了?”杨震海问。
“顺利,跟邹大人只见了一面,看着不太好,就在挨日子呢,大夫说怕是过不了年了。您看是不是给大哥去个信。”
杨震海点了点头“是要去信。你这就回去写,他无论如何也要回来一趟。”
“好,这就去。”
“知道这样就不让老大媳妇回去了。”瑾娘叹了一声。
“想不到的事,之前我去看还好好的呢,挺精神的。还得跟元景说一声,他必定要去的。”
“恩,你这就去说一声,让芷晴给收拾一下,明个一早就走。”人生无常,当年邹先生来家里做启蒙老师,一晃过去那么多年了。
消息送过去,三天沛禹就从京里回家,“你怎么回家来了?”杨震海有点奇怪,要去湘南,直接走水路正好,这回家又要耽搁一天。
沛禹已经是当爹的人了,整个人沉稳了许多,更是带着浓重的书卷气“我在京里听说秦叔叔出事了。特意回来跟爹说一声,这事不好在书信里说。”他现在御前当值,很多消息他都是清楚的。在御前嘴要严,可这回事情跟他们家有关,自然要回来说一下的。
杨震海神情一凛,“到底怎么回事?有多严重?”
“很重,人已经被抓进去了,这次的事情牵连甚广,老二的婚事怕是有变动。”
杨震海心里叹了一口气,“这事先别跟你娘说,她现在身子重,别再惊着,今天在家住一宿明天就去邹先生那里。”
“恭喜爹了,这次可再给我添个小弟弟,我先去看看我娘。”沛禹说了一声站起身。
“您娘睡着呢,等晚上吃饭就看到了。”
“那我先回屋了。”
看着沛禹离开,杨震海陷入沉思,之前秦勇跟他提起老二的婚事,秦勇当时已经跟他说了,京城的有些事,怕是要把他牵连其中。他跟秦勇是好兄弟,不过两人都默契的冷淡了这种关系,也是秦勇身份特殊。秦勇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跟他说这个事的。他就是想给他闺女找条后路。看在当年两人生死之交上,杨震海答应了,不过答应归答应,他绝对不能因为这事牵连到自家,秦勇自然也知道,所以才把婚期订到一年后。只看圣上怎么判决。如果不太重的话,用婚约也可以把他家姑娘给捞出来。这也是他唯一能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