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的余是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点儿,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定义。在班主任看来,你就属于那种“得了灰指甲,一个传染俩”的万恶之源,恨不得让你连人带板凳扔走廊上坐着,免得传染了她一班保护动物一样单纯可爱的学生;在路人甲看来,你就是一个自带睡神属性,野比大雄闻之沉默,懒羊羊听了落泪的人间奇人。只要给你一张桌子,你就可以从开学典礼睡到毕业联欢;对教辅书商看来,你就是个勤奋耕耘的“友商”。当然,一般来说,他们只是你的进货源,跟你并不存在竞争关系。但书商们确实非常好奇,你是怎么把教辅卖给跟你一样已经买了这本书的同学——前提是,你还是个学渣。
对这些硬生生叩到你头上的title,你只是受宠若惊,然后非常谦逊地表示,你们如果努力,也可以和我一样优秀的。
咳咳。
其实童年的你是一个很安静的人,每天上课睡觉下课尿尿,放学以后就跟李敢勾肩搭背一块去游戏厅趴着。
你和李敢的友谊由来已久。小学开学第一天,报到结束以后你睡过头了,班里人都走完了你还趴在桌子上做梦。这小子吵醒了呼呼大睡的你,给你递了一把玉米糖。
你睡迷糊地看着面前噼里啪啦砸下来的糖块儿,完全傻了。眼前的小男孩头顶上有一撮坚挺的黄毛儿,乐呵呵地看着你。
“我说,你叫什么啊?”
你想了半天,觉得说真名比较好,于是讷讷地回答他,“余……余是。”
李敢乐了,“于是?于是什么?”
“不……不是。”
“怎么又不是了?你到底是不是啊?”
你揉了揉眼,说,“不是……我叫余是。”
“哟,这名儿可新鲜了,”李敢来了兴致,扭过身子趴到你桌子上,“以后咱俩就算同桌了。咱老师太没劲了,你刚分配座位的时候睡觉来着吧?咱俩周围全都是女生,就咱俩沾点儿阳气的,以后得多多扶持啊。”
“哦……”你听他把一长串说完,又想倒头睡过去。
“哎,你他娘的别睡觉啊,”李敢急了,“你还没问我叫啥呢。”
你叫啥关我屁事……你这么想着,打算接着在梦里西天取经。
哎?
一股失重感突如其来,你长长倒了口气儿上来,差点没憋过去。头好像被人托起来了,你眯缝着眼看,就看见那挺拔的一撮黄毛。
“别睡觉,哎,这就对了,”李敢嘿嘿笑着说,“我叫李敢。以后你叫我哥,我罩着你。”
其实李敢这个人吧,也不蔫儿坏。就是有点儿自恋,还喜欢别人叫他哥。你要是叫他一声“敢哥”,他能自己一个人在座位上傻乐一上午。
但李敢是真仗义,只要你叫他一声哥,他就真把你当亲弟弟看待。什么都恨不得分你一半,生怕你受委屈了。
有一说一,李敢五官很精致,脸型也好看,瘦瘦高高的,小学生能把校服穿出中学生那种青春的初恋感。
开学第三天,李敢的同桌就跟她表白了。你在后桌上抬耳朵听见了,清了清嗓子,戳了戳李敢。李敢扭过头来,你凑到他耳边,喊了他一声“哥”。
“哎!”李敢分贝极大地应了一声,乐呵呵地拍了拍你。
女生震惊了,她默默地把自己的凳子拉开了三公分。
放学以后,你俩一块儿回家,李敢郁闷地搂着你,跟你说,“哎,余是,我说女生真奇怪哎。”
你耸着肩膀,抽了抽鼻涕,没说话。
李敢接着说,“你知道吧,今天早上张婷婷跟我表白来着。我觉得这算是给我示好了吧?我当时跟她说我考虑考虑。你哥我是谁啊?我这算给她机会了吧,她不该好好伺候着小爷吗?”
“结果她一整天看见我都跟见了瘟神一样,跟她说话也不搭理我,给她递纸条她也当没看见,”李敢使劲勒了勒你,“你说,是不是我犯贱?”
“咳,”你咳嗽了两声,“话也不能这么说……”
“哎,你别说了。”李敢说,“你别劝我了,我明天就跟她把话说清楚。”
“打游戏?”你俩走到十字街口,有几个戴着蛤蟆镜的小年轻儿勾肩搭背过去了。
“行啊,走吧。”李敢冲你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