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客套寒暄的废话且不讲了,严小刀刚把礼品盒放下,简铭勋那张冷脸板了半晌,终归还是不忍也不习惯如此怠慢访客,开口道:“让严总费心,特意过来对我这个老没用的嘘寒问暖!我这腿小儿麻痹瘸了很多年,心也糊涂了许多年,不懂识人,知人知面难知心,今天算是受教了!”
&esp;&esp;一声“严总”就让严小刀心里不是味,明白这话不善。两人有年龄差,简董事长一般热情地称呼他“小刀”,直呼名字反而显得坦率亲热。
&esp;&esp;严小刀客气道:“简董,听说您身体抱恙有一阵了,才过来看望,是我招呼不周,很抱歉。您有什么用得着我的,您尽管直说。”
&esp;&esp;简铭勋眼底寒凉调开视线,被子下起伏的胸口昭示这人分明憋了一肚子话。
&esp;&esp;二人顾左右言他又是几句不咸不淡的废话,简铭勋那时好像突然忍耐不住,抛却平日风度,男人硬朗的脊梁骨徒然就从靠垫上戳起来了。只有残疾多年的一条腿还盖在被窝里不甘心的抖动,假若不是残的,估摸已经一脚踹向严小刀心窝了!
&esp;&esp;“严逍,我跟你算有点交情,待你不薄,没想到今天这样。我就纳闷了私底下一定要问问你,案发那晚给我内人一个电话将她骗到酒店,那电话到底是不是你搞的?!”
&esp;&esp;严小刀当真是一愣:“……简董。”
&esp;&esp;他其实并不确切知晓赵绮凤接那电话的内容,薛队长审讯是以各种套路威逼恐吓连带使诈挖坑,唯独不告知他实情。但他也并不呆傻,迅速回道:“简董,我当日没有给您夫人打过任何电话。”
&esp;&esp;“是吗?那是鬼打的电话?然后她就心急火燎地去找你私会!”简铭勋眼底泛出红斑,那是遭遇信任亲近之人背后捅刀时被逼出来的气急败坏。
&esp;&esp;严小刀着实尴尬,但也没有迟疑,不卑不亢沉声说道:“我跟赵总原本也不熟,她应该不会特意去见我,我也没有打电话诳她。”
&esp;&esp;简铭勋看透了世态炎凉,冷哼一声:“你跟绮凤不熟啊?那么红场酒会当晚去私人会议室跟她见面幽会的人,不是严老板你吗?”
&esp;&esp;严小刀真是被噎住了,脸色发青,就知这麻烦事要惹自己一身腥。
&esp;&esp;他强忍着喉咙发痒作呕的情绪,脑海中回想当晚场景,恍然大悟:“当时躲在门外拍照的两人,是简总您的心腹?”
&esp;&esp;他算是瞧明白了,这一家子又是一笔烂账。简董事长腿部有疾,虽然人物勤劳敦厚、腰里多金,无奈做爷们的男子气概先天不足,无法满足自己老婆床笫之间的强盛欲望。夫妻二人定然面和心不和,各怀心思,赵氏在外面养小白脸那些事,简大老板怎么可能真瞎?糟糠夫妻在表面上和谐恩爱共同发财打下江山,背后指不定有多少声东击西和尔虞我诈。当晚将他约至会议室的那位“经理”,八成就是受两口子的分别指使,先过来诳严小刀,然后又给大老板卖眼线偷拍他们幽会照片,赵绮凤怎么可能雇人偷拍自己淫乱出轨的证据,显然又是黄雀在后!
&esp;&esp;但凡心思正常的男人,常年戴绿帽子终归都沉不住气,尤其这种事以如此寒碜现眼的方式昭告了天下,堪称奇耻大辱。昨日集团各位董事齐聚在简铭勋的疗养病房,逼宫一样,逼着他先将赵绮凤清出董事局和公司实权部门,下一步还指不定要如何翻江作浪。
&esp;&esp;简董事长此时歪靠在病床上,就是一副刚被人轮了的哀怨表情,怒怼严小刀。
&esp;&esp;简铭勋给严小刀放出一段只有短短几十秒的录音,原来警方调查的这段录音,简老板早就从办公室电话设备中截获了,因此暗坏怨愤耿耿于心。
&esp;&esp;录音中的那人以十分暧昧的口吻道:“宝贝儿,约了你最想睡的那个男人,严逍现在就过来某酒店某房间等你,上次他没答应,估摸是犯傻后悔了还是想约你,想抱上你这个大金主啊!你今晚不露面,将来可别后悔错失机会呦呵呵呵!……”
&esp;&esp;那声音模仿得真像简老二,但仔细听又不是。严小刀认脸和听音有些天赋,那男人声音比纨绔子弟简铭爵更带几分市井小民出身的痞气和不羁,且故意混淆在背景嘈杂的车流声中,当日就欺骗了色迷心窍身痒难耐的赵女士。
&esp;&esp;简董事长抛出微型录音设备时严小刀紧张了,以为会听到凌河的声音。那声音不是凌河,想必也是凌河派人做的手脚,现在各种电讯黑客技术发达,一个伪基站就能劫持简赵二人的电话号码。
&esp;&esp;简铭勋看似念着昔日与严小刀的交情,才格外憋闷难受:“有这么个公司趁着简氏危机在背后兴风作浪抛售挤兑,从中抄走大量现金,趁我有难劫我的财,严总想必也跟这种公司无关了?”
&esp;&esp;严小刀被质问得不爽,正色道:“我不是背后动手脚趁火打劫的人,什么公司您说出来?”
&esp;&esp;简铭勋哑声道:“我也查了查,那公司就是个空壳幌子,背后的投资靠山好像叫做‘瀚海集团’,你听说过吗?”
&esp;&esp;这名十分耳熟,但又不是直接打过交道的本地任何一家企业,严小刀一时脑子想进岔路,没想出来从哪听过这么个名字?
&esp;&esp;……
&esp;&esp;就在二人密谈对峙的当口上,房门突然开了,专职护理员凌乱匆忙地汇报“简总有客人找那位……”。这话随即被后面的人劈头盖脸地挡掉,访客一步直接跨进门来。
&esp;&esp;这种高级疗养病房是规矩严谨的,伺候老板的底下人假若办事都这么不成体统,早就被扣光月俸开除别干了。简董事长与严小刀同时抬头皱眉表示不满,夺门而入撞破视线的却是衙门里那位公夜叉,薛大队长。
&esp;&esp;出人意料的访客,身着便装行动干练,一路闯入简董事长病房且目的明确,好像生怕这屋里哪位重要人物还能有机会跳窗跑了。
&esp;&esp;简铭勋憋着情绪但维持礼貌风度问道:“薛警官不是前两天来过,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
&esp;&esp;薛谦见着正主心下一放,气定神闲地还捋了几下头发耍帅,对简铭勋一点头:“抱歉打扰简先生,我是来请这位严总。”
&esp;&esp;见严小刀神色一紧,薛谦冷笑着补充一句:“路上给严总您公司打过电话,秘书说您在这儿,我专程过来请您配合调查,跟我去局里走一趟。”
&esp;&esp;简铭勋一听这夜叉是来找严小刀麻烦的,立时敛心屏气不吭声了,不关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