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瘫靠在沙发上,闭上眼。
他梦到六年前的迪安森林,自己作为「通缉犯」的时候。
“把挂坠盒给我!”
赫敏坐在帐篷门口的篝火前,向哈利摊开一只手。
哈利的愤怒像被破了一盆冷水一样偃息旗鼓,他一把揪下脖子上的挂坠盒:“它影响了我……”
赫敏接过来戴在自己的脖子上,扣紧扣子:“我们还是轮流拿着它吧。”
哈利紧抿着唇,望着篝火。森林的夜很黑,有了光源反而更甚。他被萨拉查的挂坠盒指引,堕入黑暗,罗恩也是。
赫敏的主意是该奏效的,但是低落的心情和压抑的抉择,让他们三个还是被钻了空子,大吵了一架,罗恩拖着分体受伤的身躯一个人跑了。赫敏很难过。
后来就是斯内普教授的守护神帮了哈利,带他去找格兰芬多宝剑。差点溺死在冰湖中的他被罗恩救上了岸,赫敏带来了挂坠盒。
就在湖边。
挂坠盒给三个人看了一个不一样的世界。哈利——是他自己,哈利·波特。他牵着那个拉文克劳女孩的手,紧紧的亲密的牵着,如同彼此贪恋的爱侣。
他中计了。
他提着长剑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幻象愈演愈烈,腾挪的雾气散发摄魂的魅力,那一瞬间最让他感受深刻的居然不止是这幅画面。
哈利在沙发上皱紧眉头,这些回想让他很不安。他又想喝一口酒了。
他突然从沙发上坐起身,回到只亮着一盏台灯的卧室。他拉开床头柜的下层抽屉,取出那件保存完好的旧校袍,重新坐会客厅。他摸了摸口袋里东西,思绪一下子回到了十几年前。
那个桔色阳光的午后,德思礼家对面的房子前停了一部车。这栋房子很多年没人来过了,有多久?大概是从他能记得事情的时候开始。
哈利的童年当然可以用「不幸」二字概括,甚至不止于此。他一直住在阁楼下狭小旧窄的房间,这屋子通常该是放杂物用的。
在姨夫姨妈眼里,他也该知道自己的价值其实远比不上一堆杂物。
达力今天在研究自己得到的新玩具,他从隔壁街区的小孩那里抢来的。哈利就得到了片刻的安全和自由,不过得在他干完所有家务活之后。
在弗农姨夫说完“去把门口的报纸拿来”后,一脚把他踢出了门。像使唤一只训练得当的宠物狗。
但如果可能,他会觉得那一天的报纸上印着很好的新闻——虽然他没资格读,但至少给他带来了好运。
哈利把新报纸卷成桶,站在草坪上像举着望远镜那样到处乱瞄。模仿着电视机里潜水艇的滑稽样子,他本来应该穿过小路走回门廊,但是报纸桶的视线范围里出现了一个女孩。
一个和他一样大的小女孩,躺在对面的草坪上。黑色的卷发摊开在草地,让他想起达力曾经抢过的东方布娃娃。这也许是新邻居带来的孩子,此刻她正鼓着腮努力的吹气,手里攥着一朵蒲公英。
和她打个招呼也好,哈利想。
他把报纸揣进不合身的衬衣口袋,试着轻轻走过去。哈利从没有交过朋友,在学校里或许应该有,但是只要有达力在,根本没人和哈利说话。他有点手足无措,鬼使神差的跪坐在草坪上,也揪起一朵蒲公英。
一口气吹走了所有蓬蓬的种子,这代表着他能许一个愿望。
哈利手里捏着光秃秃的草梗,那女孩却察觉到了,转头看着他。
同样漆黑的眼睛,镶嵌在圆润带粉气的脸上。被这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看,哈利差一点就脸红透了——谁知道有没有,反正他难为情的耳尖发烫。
“我摘了你家草坪的蒲公英…抱歉。”
哈利率先道歉,慌乱的把草梗塞进另一个口袋。
“没关系。”女孩子好像很高兴似的坐起身,热情的凑的更近了,“你叫什么名字?”
在他说出自己的名字以后,女孩柔软的双手大胆的伸了过来,抓住他的手握了握。她笑得眉眼弯弯,还有点傻乎乎的:“我是艾希莉·周,你也住在这吗?”
哈利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该说自己是寄居,该说自己的「家」就在对面不到十几英尺的地方——但是熟悉的怒吼打断了他支支吾吾的回答。
“哈利——波特,叫你去拿报纸怎么还不回来?”
弗农姨夫从一楼的窗探出半个身子,肥大的脸上满是不悦。吓着她了,哈利都能感觉到搭在自己手背上的指尖吓得一抖,可是自己得回去了。
他站起身往回跑,跑了两步又有点踌躇,回过身来对着新朋友挥手告别:“再见艾希莉……抱歉。”
那枚蒲公英梗——早风干了,被他夹在厚厚的魔法史课本里,当做书签来着。现在这一捏就碎的脆弱标本躺在哈利手心里,被他小心的从口袋取出来。
口袋里还有其他东西。他再拿出来的是旧的磨边的巧克力蛙卡片,有些褪色,但卡片上的邓布利多教授仍然容光焕发的冲他微笑呢。
这是艾希莉还给他的。那只巧克力蛙是他在开学列车上买来的,罗恩和他消灭了餐车上一大半的零食。在哈利看来,这一盒巧克力蛙是他迄今为止所拥有最好的一件东西了。不过最后谁也没吃到,施了魔法的零食青蛙逃了,跳上赫奇帕奇的长桌,还引起了小小的骚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