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怀真的目光在他和不远处的葛小姐之间兜了个来回,尤其在葛欣妆容明丽、容颜姣好的小脸上定格了片刻,抿了抿嘴唇:“你之前说马上回家,可都两个小时了还没动静,发你短信也不回、打电话也不接,我有点担心,所以过来看看。”
沈愔愣了下,摸出手机一瞧,果然有五六个未接来电和十几条未阅读的微信消息:“抱歉,方才一直在忙,没顾上。”
夏怀真最后盯了葛欣一眼,像是要把这女孩的五官轮廓做个扫描,再深深刻印在脑子里,语气却依然很温柔:“你忙完了吗?我煲了汤,应该还热乎着,工作再忙也不能耽误吃饭,先喝一碗垫垫肚子?”
只要是脑筋正常的人,这时候都不会有第二个答案,沈愔正要不假思索地点头,突然被人横插一杠。
“怎么,有汤喝?”丁绍伟往前一步,硬生生插到这两人中间——光他一个人不够,还拽上了许舒荣,两个超大瓦数的电灯泡佛光普照地戳在跟前,照出了沈支队一脸四大皆空的生无可恋。
更可恨的是,那姓丁的根本不懂看人眼色,沈愔都已经用“死亡射线”狙击了他无数回,这货仗着脸皮厚,依然一个劲地往前凑:“不就是一碗汤吗……老大,你不至于这么不讲义气吧?”
有那么一瞬间,沈支队十分想反问他一句:“义气”是什么,能吃吗?
第72章亲昵(上)
事实证明,丁绍伟宁可被沈支队用“死亡射线”戳成筛子也要死皮赖脸留下的决定十分明智,因为保温盒的盖子一打开,难以形容的浓香裹挟在热汽中四下散开。刹那间,不管是吃过晚饭的丁绍伟还是饥肠辘辘的许舒荣,不约而同地咽了口口水。
给沈支队煲的汤,小夏姑娘非常舍得下本钱,不仅放了花生和黄豆,还突发奇想地倒进去半盒淡奶油和一支香荚兰。两个小时后,汤色变得浓稠,香料和胶原蛋白在汤汁中来了一场世纪大碰撞,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只不过,这碗融合了夏怀真无数心血和精力的汤最终没能完全落在沈愔嘴里,被厚颜无耻的丁绍伟和纯属凑数的许舒荣分去了一半,要不是沈支队拼死捍卫,剩下的多半也保不住。
末了,他干脆将那两位蹭饭的编外人员扫地出门,然后在丁绍伟“你无情你无义你重色轻友”的指控声中“啪”一声,毫不留情地甩上门。
等到闲杂人等全部退场,沈愔总算能坐下来,消消停停地品尝剩下的半锅汤。这汤熬煮了半个下午,又在锅里焖了两个小时,筋肉几乎融化在汤汁里,黄豆和花生入口即化,泛着一股浓郁的奶香味。
沈愔一口汤下肚,整个人突然有种“重获新生”的错觉。
不过沈支队性格内敛,习惯了七情不上脸,从表情上倒是看不太出对这锅汤的评价。夏怀真眼巴巴地看着他,用目光将他五官轮廓、眼角眉梢细细描绘过一遍,依然没发觉可供参考的蛛丝马迹。
她不由有点沮丧,如果脑袋上长了两只猫耳朵,大概已经耷拉下来了。
沈愔正慢条斯理地喝着汤,无意间瞥见夏怀真低沉的小表情,先是有点纳闷,转念一想,立马反应过来。
“很好喝,”他突然开口,然后在夏怀真惊喜看来的目光中,郑重重复一遍,“很好喝,谢谢你了。”
有他这句话,小夏姑娘只觉得半个下午的煞费苦心都是物有所值,眼角微微弯下,冲他咧开一个毫无遮拦的笑容。
沈愔端着汤碗的手一僵,差点呛到。
两碗热汤下肚,沈支队从身到心得到极大抚慰,与此同时,一个从方才开始就被忽略的疑问重新泛上心头:“……你怎么过来市局的?”
夏怀真扑闪着一双眼睛,丝毫没意识到“危险”降临,理所当然地说:“坐公交来的啊。”
沈愔:“……”
沈支队危险地眯紧眼,一字一顿:“公、交?”
夏怀真突然觉得有点冷,缩了缩脖子:“就几站路,不坐公交难道打的吗?多费钱啊。”
虽然沈愔一向冷静克制,不过有那么两三秒光景,他还是很想效仿丁绍伟,将人揪着领子拎到跟前,再对着耳根狠狠咆哮一通:
——你知不知道自己脚上有伤?
——你知不知道公交上有多少人?
——你知不知道万一磕了碰了,会让自己伤上加伤?
——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暗中注视着你,一旦你暴露在他们的视线中,他们就会……
“就会”后面跟着什么,沈愔说不好,但他有个模模糊糊的念头,这个后果一定非常可怕,甚至是他无法承受的。
直到这一刻,在不断回升的血糖驱动下,沈愔漫长的反射弧终于跑完全程,业务不熟练地泛上一股新奇的恐惧。紧接着,他意识到自己将夏怀真一个人留在家里的决定有多少漏洞。
且不说小夏姑娘是否会乖乖待在屋里,就算她照做了,找几个人假扮成送外卖的,伺机骗开门,再把人神不知鬼不觉地绑走又有多难?
反正不久前,诱拐王雨凡的孙豫刚给沈支队做了一回示范。
沈愔心头揣着一腔冰冷又沉重的后怕,脸上当然不会太好看,回家的一路都再没开过口。他不说话,一旁的夏怀真也不敢开腔,偶尔透过后视镜偷偷瞄上两眼,又被沈支队冰寒森冷的脸色吓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