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曼卿自顾自地烧了一锅水,头也不抬:“坐了一天车,都要吐了,他们晚上的烤全羊我嫌油腻,都没怎么碰,弄点清淡的开开荤。”
阿铮:“……”
那您看着这蛇肉就不想吐吗?
恰好这时,苏曼卿不经意间回过头,扫见他此刻的神情,意味深长地笑了:“怎么,我听说当初那个泄露配方的药剂师就是你亲手扒的皮……人皮都扒过了,还怕蛇皮?”
阿铮冷着一张脸:“我又不会去吃他的肉。”
苏曼卿轻啧一声,摇了摇头,一脸“你注定没口福”的惋惜和感慨。
第173章撒娇(下)
阿铮眼睁睁看着苏曼卿将那碗加了调料腌过的蛇段上锅隔水蒸,很快,白汽和香味一起蒸腾而起,一并翻江倒海的还有阿铮的肠胃。他实在有点耐受不住,从衣兜里偷偷摸出粒薄荷糖,撕开包装后丢进嘴里,用清凉的甜味压下作呕的欲望。
苏曼卿不动声色地瞥过一眼,目光微微闪烁。
阿铮用舌头搅动着薄荷糖,耳听得大锅里沸水咕咚咕咚的声音,可能是想随便找个话题转移注意力,眼观鼻鼻观心地说:“葛欣回房后一直很安静,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来找你麻烦了。”
苏曼卿闲着没事干,索性将扒下来的蛇皮拿到水池边涮洗干净,爱不释手地摆弄好一阵,似乎打算拧一条结实的绳索:“你错了,安静只是表象——她要真那么脆弱,也不会在葛长春的淫威下忍耐多年,直到暴起反杀了。”
阿铮眼神骤凝:“你是说……她只是暂时蛰伏?”
“其实我今天能骗过她纯属侥幸,老板当年看中她,未尝不是赏识她这份一忍多年的耐心和韧性。只是她自己太在意我的存在,一直耿耿于怀,这才被我带进沟里,”苏曼卿淡淡地说,“等她冷静下来,想明白了,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阿铮眼神微冷:“她还会继续针对你?”
“明面上未必会,她既然知道老板已经对她不满,怎么可能重蹈覆辙?”苏曼卿轻嗤一笑,“不过,以她那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脾气,保不准会私底下留心我的举动,瞅准机会,然后一击必杀!”
阿铮眯紧眼角,一字一句压得极低:“需不需要……”
苏曼卿很干脆地打断他:“不需要!”
阿铮没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她。
“葛欣再怎么说也是白皇后,老板还没视她为弃子,你现在动手太打眼,说不准还会引起老板的怀疑,得不偿失,”苏曼卿淡淡地说,然后她在厨房氤氲的白雾中抬起头,冲阿铮弯下眼角,露出一个十分真诚的笑,“这些年幸好有你,不然我仓促回归,两眼一抹瞎,说不定真让那姓葛的丫头算计了。”
阿铮一只手插进衣兜里,他夹克外套的口袋中居然装了满把薄荷糖,稍微一搅动,糖纸就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动。他抬头对上苏曼卿盈盈含笑的双眼,总是冷如铁石的脸起了极细微的波动,不知是错觉还是光线的缘故,神色居然柔和了不少:“咱们都是同一个地方出来的,自然要相互扶持——那些年我跟在老板身边,好几次差点撑不下来,你帮了我不少,我心里都记得……”
他将一粒薄荷糖抓在手心里,手指死死捏紧,仿佛力道稍微松一些,那糖就会长了翅膀飞走似的。
就在这时,大火蒸煮的铁锅里不断冒出水汽,将锅盖顶得突突乱跳。苏曼卿最后勾了个薄芡,连水淀粉带蛇肉一同蒸煮五分钟,然后兴致勃勃地端出来。
“快尝尝,”她热情地招呼阿铮,“这可是我亲手做的。”
搪瓷大碗里冒着热气,刚出锅的蛇肉也确实很香,加上苏曼卿的盈盈相劝、笑语如花……恐怕很少有男人能扛住这等诱惑。
阿铮却人眼可见地白了脸,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还是算了……我突然想起老板交代我有事,就先走了。”
他喉头僵硬地滑动了下,眼看苏曼卿端起那碗蛇羹,就要往鼻子底下送,他僵硬的脸色仿佛那姑娘手里端的是个定时炸弹,往后趔趄两步,不假思索地落荒而逃。
他并不知道,在他转身的瞬间,苏曼卿的目光已经人眼可见地冷下来。良久,四遭安静下来,她空手拈起一块蛇肉,任凭指尖被烫得通红,径直丢进嘴里,咀嚼两口,连个滋味也没尝出来就囫囵咽下。
“最后一个……”她在浓郁扑鼻的香气里面无表情地想,“慢慢来……不着急!”
当晚发生的事只是个不起眼的小插曲,却没能瞒过神父的耳目。彼时他坐在房间里,面前摊开一本纸页泛黄的《旧约》,头也不抬地问道:“所以,他们两个在厨房待了大半个晚上……就为了一条蛇?”
前来打小报告的黑衣保镖束手弯腰,恨不能将“唯唯诺诺”四个字刻在眼皮底下。
神父神色平静:“你一直在旁边盯着?”
黑衣保镖知道自家老板的脾气,唯恐哪句话说错了,惹得他大发雷霆,因此语速格外慢,每个字都斟酌再三:“我……我只是路过厨房,听到阿铮先生和athena在说话,一时好奇,忍不住多听了几句。”
神父:“然后呢?”
黑衣保镖小心翼翼地撩起眼皮,偷摸觑了他一眼,又担心被发现,掐着秒针飞快垂落:“阿铮先生和athena之间好像早有协议,阿铮先生一直帮athena小姐留意组织内部的变动,就连ary小姐的身世也是阿铮先生透露给athena小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