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承诲叹了口气,摇摇头。
“不是因为这个,”他淡淡地说,“□□也好,病毒也罢,都是药物作用在中枢系统上带来的幻觉。那些所谓的极乐——兴奋、喜悦、疯狂……都是虚幻而短暂的,不过是自己骗自己的一场大梦。”
他垂下眼:“我不喜欢被虚假的东西蒙蔽双眼,更不想被人造的药物左右情绪——只有软弱无能的人才会沉溺在虚妄的极乐中,无法自拔。”
简容有些诧异:根据他们手头的情报,明氏前任总裁兼创始人明睿东只有明承诲一个儿子,而从明睿东发病前的反应来看,他只有一位夫人,对这个唯一的儿子也很是疼爱,否则不会将明氏大权交到他手里。
这样一个含着金汤勺出身的富家阔少、天之骄子……他哪来这些“勘破世情”的感触和体会?
神父抬起手腕,轻轻敲击掌心,微笑赞许道:“果然是明先生,年纪轻轻就能体会到这番道理,难怪能坐稳明氏总裁的位子了……”
“体会再深也没用,还不是被神父先生涮了一把?”明承诲连自嘲带苦涩地勾起嘴角,“这世道到底是靠实力说话的……”
他话音未落,简容手腕一沉,尖利的针头毫不留情地推入血管——那一刻,如果明承诲身上连着监测仪器就会发现,他的各项生理数值瞬间暴涨,不论是血压、脉搏、呼吸频率,还是荷尔蒙、肾上腺素的分泌都达到峰值……甚至逼近人体极限!
只是短短两三秒,明承诲的脸色已经人眼可见地泛起潮红,瞳孔激烈颤缩,仿佛即将从中劈裂开!
很快,他难耐地仰起脖颈,脆弱的咽喉暴露在空气中,拷在扶手上的手指神经质地抽搐痉挛,惨白的指甲几乎完全脱出皮肉!
刚清楚没多久的视野重新聚拢起意味不清的迷雾,明承诲只觉得意识正在脱离□□——不是比喻,而是真的有种灵魂逐渐变轻、晃晃悠悠地飘出头顶心,往天花板飘去的错觉!
他狠狠一咬舌尖,借着这一瞬的激痛维持住神智的清明,只听神父的声音忽远忽近响起:“明先生,感受到极乐的滋味了吗?现在,我需要你回答我几个问题……”
明承诲下意识抬起头,那一刻,所有人错愕地发现,他目光的焦距已经完全涣散开,赤红发紫的脸上展开一个扭曲的笑容,仿佛正沉沦入极乐的国度……
只有站在神父身后的苏曼卿知道,明承诲看似失神的目光,其实是越过神父的肩膀,和自己飞快交汇。
三个小时前,博开峰山脚——
“我是怎么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秘密不能泄露出去,”苏曼卿款款微笑,伸手为神色惊愕的简容理了理衣领。转身的一瞬,她的背影恰到好处地挡住了来自各方的窥探,手指飞快地伸缩了下,一样物件从衣袖里无声无息滑落,滚进简容手里。
简容不敢低头看,凭触觉判断出那是一包药粉,不由惊愕地看着她,用眼神做出询问:这是什么?
苏曼卿从她身边走过,肩膀交错的瞬间,她轻声开口:“……偷梁换柱。”
一个小时前,会客厅门外——
简容眼睁睁看着两名黑衣保镖将失去意识的明承诲拖进屋,身后就在这时传来脚步声。她回头一看,只见阿铮走到身后,冲她摊开手心:“老板让你把‘鲜货’准备好,待会儿要用。”
那是一小包金黄色的粉末,在傍晚的夕晖下闪烁着金子般的光泽,赫然是市面上价值连城的“金沙”。
简容神色不变:“放心,交给我。”
与此同时,她一只手探进衣兜,死死攥住一只巴掌大的密封塑料袋,袋子里同样装了金黄色的粉末,不管外形还是色泽,几乎和金沙一模一样!
但那并不是金沙,而是某种人工合成的药物,这么短的时间并不足以让简容分析出它的成分,只能大致判断出,其中一味原料是伊博格碱。
也就是传说中戒毒专用的“致幻剂”。
那一刻,简容大概揣测出这包粉末的功效:它也许会让使用者呈现出近似“金沙”发作的症状,但却不会有同等级别的强成瘾性和极乐感。
换句话说,那是苏曼卿为明承诲这条“鱼饵”量身定制的“作弊器”。
——是的,那个瞬间,简容终于串联起前因后果:明承诲并不打算和神父做生意,他真实的身份不过是引神父上钩的一只“鱼饵”。而苏曼卿,这位黑皇后云遮雾绕的立场也终于浮现出形迹,从头到尾,她都是警方……或者说沈愔扎在神父身边的一根钉子!
葛欣的指控没有错,她的的确确是站在警方那边的!
然后,五分钟前——
明承诲抬起头,目光越过神父,和他身后的苏曼卿一触即分。刹那间,他分明看到苏曼卿翕动嘴唇,对他无声地说了句什么。
凭着“唇语六级”的水准,明承诲准确地解读出,那句话是:逢场作戏!
至此,两个素未谋面的“线人”终于磕磕绊绊地对上了号,而苏曼卿的布局也从博开峰深沉的迷雾背后隐隐显露出端倪。
在这场博弈中,她抓住了每个人的心理,并且对症下药地做出安排:她知道经过花山镇一役,神父不可能百分之百地信任她,而心存嫉妒的葛欣也会自以为抓住把柄,利用那个无法解释的时间差,不遗余力地攻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