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明年范晴雪参加高考后就会主动和陈春花终止合同,香皂卖个一年多完全没问题。
等上了大学,赶上改革开放的潮流,她就可以放手大干,不至于畏手畏脚的了。
卖香皂,不过是她积累资金的第一步。如果和陈春花合作愉快,她甚至可以考虑让陈春花做她未来公司在临景市的负责人。
陈春花激动地搓搓手,脸上咧开大大的笑容,怎么也想不到天上居然真的可以掉馅饼。
从范晴雪手里以4角5分钱的价格进货,她转手只需要卖5角钱就行,一块香皂纯利润就是五分钱,一天卖个四五十块,至少能赚2块钱,一个月下来就是60块朝上,天啊,这可比正式工们赚得多多了。
往常陈春花需要起早贪晚偷偷摸摸地跑去乡下收鸡蛋,三四天也就收上来30多个鸡蛋,除去自己家吃和被婆婆、小叔子分别要走几个,剩下的20个鸡蛋卖不了多少钱。
粗粗一算账,陈春花就被能赚到的钱吓了一跳,心脏怦怦直跳,看向范晴雪的眼神宛如在看财神爷。
陈春花激动的嗓子有些沙哑,张了张嘴半天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她连忙清清嗓子,小心翼翼地询问:“那个,丫头,不,是范同志,咱们从什么时候开始履行你的那个合同?”
香皂不到手,她有一种落不到实处的空茫感,觉得和做梦似的。
范晴雪尖巧的下巴微微扬了扬,“你家有没有大一点的结实筐子?我把东西放到筐子里,约定一个安全的地点,你把东西搬回家。”
顿了顿,她深黑的瞳孔看向略显兴奋的陈春花,“你家里有能藏香皂的地方吗?不要被家里人发现。”
“大的筐子倒是有,不过不太结实。”陈春花苦思冥想地把家里的东西翻找了一圈,也没找到符合要求的篮筐。关于藏香皂的地点,她家的院子里倒是有一个小的地窖,不过肯定是不够安全的。
紧锁着眉头,片刻后她猛地一拍脑门,“黑市里有个卖编筐的手艺人,他编的筐子又细密又结实,一会儿我去买两个。”
偷偷凑近范晴雪,陈春花把手挡在嘴侧悄悄说:“你知道离百货商场不远的地方原来有一家地主坏分子不?他们家里人都被斗的死绝了,现在那特别荒凉,据说晚上还闹鬼,没人敢去那里。我妈曾经给那家人当过丫鬟,知道有个秘密的地窖,把东西藏在那儿绝对安全。”
这个地窖陈春花连自家的家人都没跟说过,她的妈妈也只和她提过一嘴,是个绝对私密的场所。现在范晴雪和自己是同一条绳上的蚱蜢,利益攸关,所以她才会毫无顾忌地说出来。
范晴雪听完,眼睛一亮,“你确定没有其他人知道?”
“那个地窖只有大地主家里人知道,我妈还是在极其偶然的情况下发现的,如今那家人都没了,肯定安全。我一会儿带你去看看你就知道了,位置很隐蔽,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
陈春花信誓旦旦地说完,麻溜地拎起放在地上的篮子,顾不得去黑市卖鸡蛋了,兴致勃勃地要带范晴雪去看看。
范晴雪考虑了一下,点头同意了,她相信科学,信奉唯物论,根本不相信闹鬼的传言,不过利用闹鬼来隐藏地窖的秘密正好,省的被人发现她和陈春花私下的交易。
走小路转了两圈来到陈春花说的那个大地主家,屋舍坍塌,满目断壁残垣,找不出一个完整的建筑。院子里杂草丛生,足足有半人高。
陈春花扒拉几下杂草,顺着石子路走到牛棚边,精准的步子没有踩到一丛野草,放下竹篮,她推动木制的牛槽子,拉开下面的木板,下一瞬就露出一个不大的约三四个立方米的地窖。
范晴雪微微蹲下身,双手撑着膝盖,探着身子往下看,地窖的周边被大块的石头砌好,里面凌乱的摆放着几个小的空箱子,可见主人取东西离开时的匆忙。
地窖不反潮也没有老鼠洞,用来存放香皂正好。
“这里原来是地主家藏钱和金条的地方,建国前他们一家把钱和金条都带走了,准备跑到海外避难,结果被饱受虐待的长工们告发,全部给关押了起来,钱财也没收了。建国后接受了广大人民的审判,没多久就先后死了。”
叹了一口气,陈春花咬咬牙:“我妈就是在他们家干活时,被抽聋了一只耳朵,现在被那只坏耳朵影响得说话都有点问题了。”
“算了,我跟你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干嘛。”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她小心地把木板和牛槽子恢复原位,转身和范晴雪商量:“以后你把香皂就放到这里,注意放完后把一切恢复原位,我每天都会趁没人的时候取一些到黑市卖。有事的话,可以在这里留张纸条。”
范晴雪满意她的反侦查意识,直起身,垂眸拨弄修长的手指。“行,如果你有十分情急的特殊情况,也可以到国营百货找我,不过咱俩明面上最好装作不认识。”
彼此对视一眼,用眼神下达了合作愉快的意愿。出了地主家,没走出几步陈春花便把自己手上的竹篮递给她,“这些鸡蛋送给你,就当是我跟你表达一下诚意。”
想到以后慢慢会好过起来的日子,她颇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以后看谁还敢瞧不起她们苏家,瞧不起她陈春花的女儿!
对给予她改变的范晴雪,陈春花饱含感激,不顾她的意愿,二话不说愣是把篮子塞到了范晴雪的手里,然后迈开雄赳赳气昂昂的步伐赶往黑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