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他翻身下马,扶起妇人,对少女说:“李夫人,颜姑娘,爷派我过来请二位。”
妇人迷蒙的双眼突然精亮,她死死地拉住少女的手:“七初,叫他走——叫他走啊——他这个害得我们灭绝满门的萧氏走狗——”
七初握住了妇人的手,安抚着:“娘,好的,你冷静点。”
少女扬头,清冽如冰雪一般的双眸,冷冷地说:“不用假慈悲了。”
黑衣男子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拍转马头,骏马奔驰而去。
他迎风而去,远处,漠上的一批人马,已经慢慢地移近。
夜晚的沙漠,冷气入骨。
七初往旁凑了凑想要更靠近娘亲,伸手一摸,发现娘亲的身体,哆嗦得厉害,她一惊:“娘——”
妇人的身体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她痉挛地抓住了七初的手:“七初,娘……恐怕,恐怕是不行了……”
“娘——”七初声音中有着脆弱的慌乱:“有人吗,救命啊——”
呼啸的风声中,只传来粗暴的叫喊:“鬼叫什么——三更半夜的!”
怀中的身体,颤抖着逐渐冰凉,生命的流逝和永远的不可挽回,七初这一生,第一次知道,什么是绝望。
尽管她在一年前,才刚刚回到了这个名义上生下她的妇人身边,但妇人日夜的关心呵护,说没有一点念恩之情,那绝对是假的。
她抬头仰望苍穹,星星在如墨的天际间,苍寒遥远。
她就是在生命中最恐慌最脆弱的一刻,看到了那双点墨一般凄寒明亮的双眸。
男子温润的声音,略微低沉:“冷霜,带她们母女到马车上去。”
清晨,沙漠上的第一缕阳光终于映射出来。
漫长的寒冷的夜,终于过去。
而七初的绝望,却远远未曾离去。
早晨的阳光下,少女静静地跪在黄沙间,用手逐渐地刨出了一个坑。
这样恶劣的环境里,在这道路途上,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死人了。
那群目光呆滞的人群,早已麻木,因为不知道哪一刻,可能下一个就是自己了。
七初静静地跪在土堆前,掬上了一把黄沙。
娘,七初不孝,不能将你送回故里。埋骨在此,望你安息。
想起娘临终前的虚弱的微笑,她对着她说,七初,娘这一世,最记挂的,就是我流落在外多年的女儿,现在,你能陪着娘,娘……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