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事我不太清楚了,直到我发现自己抱着一节破桅杆,在日光下一边扑腾一边咳嗽。我身边的水被血染红了,而我却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接着,令我大吃一惊的是,我注意到我的右腿肚子上一道很深的伤口。我一定是撞到什么尖锐的障碍物上了,可是我并没有注意到它,并且甚至没有感觉到疼痛。
我的潜水经历就那样结束了。10年后,我开始接受宇航员训练并且进入水下失重模拟装置。因为我现在使用了配套水下呼吸器,情形和过去很不一样。但是,我仍经历了一些很难受的时刻,这一点心理学家恐怕会注意到,而我一直确信自己进展甚微,远不能适应排空的模拟舱。有一次几乎窒息掉,我不再打算重新冒这个险……
我完全明白呼吸冰冷的被看做火星上的空气的这种近真空是什么滋味。不,谢谢你。
那么,吃毒药有什么不好?没什么不好,我认为。他们告诉我们,我们手头的这种药致人死地只需15秒钟。但是,即使在没有切合实际的选择下,我所有的本能也一致反对吃毒药。
斯各特随身带上毒药了吗?我怀疑他没有,而且如果他真的带了,我相信他从没用过它。
我不打算重述这点。我希望它一直有用,可我不能确定。
电台刚收到一则来自地球的信息,提醒我两小时后地球凌日就要开始。好像我可能会忘记似的‐‐四个人已经死去了,因此我可能会是第一个看到地球凌日的人。并且确切地说,整整是100年来惟一的一个人。太阳、地球和火星像这样整齐排列成一行,是不常见的。上一次是在1905年,当时可怜的老洛威尔正在就那些运河和修建运河的那个伟大的垂死的文明社会撰写他美丽的废话。可惜全都是些幻想。
我最好还是检查一下望远镜和计时设备吧。
太阳今天很平静‐‐本来它也应该如此,因为它已接近活动周期的中间了。只有几个小小的黑子,黑子周围有几个不大的骚动区。太阳天气将会平静数月。这是尚在归家途中的人们不必去担心的一件事情。
我又回想起,观看&ldo;奥林帕斯&rdo;号升空离开&ldo;火卫1号&rdo;并返回地球,那真是最糟糕的时刻。即使几周以来我们已知道完全无能为力,那是这道门的最后关闭。
夜深了,然而我们能够十分清楚地看见所有的东西。&ldo;火卫1号&rdo;几小时前已从西边升起来,正在疯狂地穿越天空,由一只小月牙变成半月形。在它到达天顶之前,它会因为进入火星的阴影而消失。
自然,我们一直在听着倒计时,努力去做我们的正常工作。我们有15个人来火星,而将仅有10个人返回,最终接受这样一个事实很不容易。甚至那时,我想,地球上仍有数百万人感到难以理解。他们一定发现不可能去相信&ldo;奥林帕斯&rdo;号居然不能下降区区4000英里来搭乘我们。太空署收到无数近乎疯狂的营救计划。天知道,我们自己已想出够多的计划了。但是当3号发射台下的永久冻土终于塌陷和&ldo;帕伽索斯&rdo;号因此翻倒时,什么也别提了。当发射燃料箱破裂时,飞船居然没有爆炸,现在看来仍似乎是个奇迹……
我又在浮想联翩了。还是回到&ldo;火卫1号&rdo;和倒计时上来吧。
通过监测望远镜,我们能够清楚地看见那块沟壑纵横的高原,&ldo;奥林帕斯&rdo;号在和我们分开并开始自己降落后,就是在那里着陆的。尽管我们的朋友们永远不会登上火星,但是至少他们有一个自己的小世界可以探索。甚至一颗和&ldo;火卫1号&rdo;一般大小的小卫星,算下来每人也有30平方英里。有辽阔的领土供你寻找奇异的矿物和来自太空的残骸,或者刻上你的名字,以便未来世纪知道,在所有以这种方式来的人中,你是第一个。
在暗灰色的岩石的映衬下,飞船像一个又短又粗的明亮的圆柱体。迅速移动的太阳不时地把光亮洒向飞船上的一些平坦的表面,闪耀出明镜般的光辉。可是,起飞前约五分钟,这个景色突然变成了粉红色,然后又变成了深红色‐‐接着完全消失了;因为&ldo;火卫1号&rdo;进入了火星的暗影。
当倒计时到10秒时,我们突然被一阵强光吓了一跳。一时间,我们不知道是不是&ldo;奥林帕斯&rdo;号也遇到了大灾难。后来我们意识到是有人在拍摄起飞的镜头,外面的泛光灯都已打开了。
在那最后几秒的时间里,我想我们都忘记了我们自己的困境。我们仿佛登上了&ldo;奥林帕斯&rdo;号,决心让起飞加速器平稳增强并把飞船带出&ldo;火卫1号&rdo;小小的万有引力场,然后远离火星,朝着太阳方向开始漫长的归途。我们听见指挥员里奇蒙发令&ldo;点火&rdo;,接着一阵短暂的干扰声,然后一块光斑开始在望远镜的视野里移动。
就这样,没有耀眼的光柱,这自然是因为当一枚核火箭点火时,其实是没火可点的。&ldo;点火&rdo;一词实际上是从旧化工技术术语中挪用过来的。但是热氢爆炸是完全看不见的。可惜的是我们将再也不会看到像&ldo;土星&rdo;或柯罗洛夫式的火箭发射了。
燃烧将尽之时,&ldo;奥林帕斯&rdo;号离开了火星的阴影并又冲进了阳光里,立刻重新成为一颗光彩夺目、飞速运转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