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知渝将人拦了一下“殿下,我们先进去吧,让苏老等着,是不是太失礼了?”
容玉对着于恒翻了一个白眼,“进来吧,不过于大人在江淮这么多年,都不曾见到苏老,看来,是入不了苏老的眼吧。”
温知渝进了府,听着容玉的声音,容玉曾说过,自己睚眦必报,便是这个时候该拉拢周崇和于恒,她也是一点情面都不讲。
苏樟穿着一件细棉布短打,端着茶杯,赏着的眼前的竹海,见到容玉和温知渝进来,对着三个人微微点头。
“要见温姑娘一面着实不易,我这把老骨头可是上门数次才得以见人啊。”
苏樟虽不至于生气,但多少有些不满,毕竟是被人捧着的大儒,竟会有人这么不给面子。
温知渝坐在苏樟对面“青阳县的事情,苏老或许还不知,不妨先听一听吧。”
容玉和于恒在一旁坐下,温知渝将青阳县令贪墨抚恤金的事一五一十的告知苏樟。
“我和殿下解决此事,故此怠慢了苏老。”
“这也是你做的?”苏樟看着温知渝,如今这位苏老对她是相见恨晚,虽有些介意她是个女子,却又无法拒绝她口中的那些奇思妙想。
“当真不是,那的确是殿下查到的。”温知渝看了一眼容玉,容玉对着苏樟投过来的眼神“苏先生倒也不必这么瞧不上我。”
“可是为了征兵?”
苏樟可不是那些只看眼前的百姓,他看的更长远,也更能看透本质。
“苏先生,世间之事,论迹不论心,难道我们有了自己的目的,所做的事情就是错的吗?”
苏樟明白温知渝的意思。
“战争一起,百姓必然流离失所,性命有危,无论如何,主动掀起战争,都不是好事。”
“老先生放心,我绝非会是先动手的那个,京城中,我那些兄弟可比我要着急的多。”容玉看着苏樟“苏老不曾踏入朝堂,自是不知,这结束了乱世的大胤,其实什么都不曾改变,只是多了一个皇帝而已。”
苏樟不明白,眼前这位是大胤的大公主,是正统的皇室血脉,可某些时候,这位大公主的言行举止,都更像是一个随时揭竿而起的义士。
“苏老,我前些时日就说过,您待在江淮这里,看不到的事情太多了,您要皇帝圣明,要朝臣清正廉明,要百姓安居乐业。”
温知渝缓缓叹息“可这些,不是几本圣贤书能改变的,您做了这缩头乌龟,可总有人,不会一直躲下去。”
温知渝早先就说过,世家不除,阶级固化,寒门学子无法出头,总有一日,会有人受不住的。
“先生,您的学生,可有靠着科举出头的?他们可能靠着科举做官?为百姓做事?将您的理念付诸于实际?”
苏樟没有言语,没有,一个都没有。
“既如此,先生,总有人会不甘心吧,您要知道,有些时候,牺牲是为了避免更多的人死。”
温知渝知道这老头固执,且这个年纪了,有些事情,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改变的。
“先生,您看的长远,看到了我和殿下的目的,可先生,百姓看不到,他们只知道,如今,他们可以活下去了,先生不知,若非如此,很多百姓或许连征兵的那一刻都活不到。”
苏樟神色肃穆,倒是容玉看着眼前的人“您与其在这,非要和我们辩出个对错来,不如去见一见那些百姓,先生,这世上的人不是饮露喝风就能活下去的。”
苏樟倒也并非不讲理,他向往温知渝所说的那个时代,却不愿流血牺牲,试图用温和的方式解决这一切。
天擦黑的时候,苏樟起身欲走“我与温姑娘的想法不尽相同,我会去看一看当今百姓如何,但殿下这样弑杀之姿,我亦不能赞同。”
苏樟不肯助容玉,但却送来了三个学生,据说是得意弟子,暂放在温知渝身侧求学。
温知渝当即就要拒绝,别人不清楚她肚子里的墨水,她自己还不知吗?
让她教授大儒的得意弟子,根本就是误人子弟啊。
但苏樟很坚持,温知渝坚决不肯接受,倒是容玉一摆手“留下吧,我这还缺三张嘴吃饭了?”
等送走苏樟,容玉看着哭丧着脸的温知渝。
“好了,难道还真的要让你去当夫子?你当这老头是多高尚啊?精明着呢,留下人,将来必得我重用。”
容玉负手,对着温知渝笑了笑,蓦然有些陌生“你教我的用人之策,你自己怎么还忘了?”
“殿下不担心?”
“有什么担心的?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对我有点信心啊,知渝。”
容玉看着夜幕下远去的马车,她如今要比谁都舍出去,她也没什么不能舍的。
“殿下,您要记着。”温知渝突然伸手,轻轻握了一下容玉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