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被人抬着去,显得很没有气势,但梁十金也顾不得这么多了,这团火再不发泄出来,他怕自己会立即被焚烧而死。孰轻孰重,梁十金做了决定。
可他去到赵府的时候,赵瑥并不在府上,问赵府的下人,他们也不知道赵瑥什么时候回来。梁十金只好在大厅中等赵瑥,等了许久,依旧没见赵瑥的身影。
月亮爬上树梢的时候,赵府的下人来到梁十金面前,看着他独特的造型,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道:“梁老爷,看来我家主子今日是不会回来了,你请回吧。”
梁十金不甘心,但他总不能在赵府过夜,他恨恨地骂了赵府的下人几句,先拿他们出了口恶气,然后才打道回府。
翌日,不死心的梁十金又来了,但那赵瑥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这日也是等了一天,都没等到赵瑥回来。梁十金骂道:“你家主子到底什么时候回来,能不能给个准话?”
几个下人面面相觑,给出的答案都是:“不知。”
梁十金只觉五脏六腑熊熊燃烧,但他毫无办法,花溪城那么大,赵府那么大,若赵瑥有心避着他,他又能去哪里把他找出来呢?每日来的路上,他都憋了一肚子骂人的话,每日回去的路上,一肚子的话一句都没能说出来,梁十金不知道如何处理满腹牢骚,只好仰天长叫了一声,那声音尖锐凄惨,如同厉鬼索命,把下人们都吓了一跳。
梁十金连着两日碰壁,回到家后,觉得不能日日都去。他改变了策略,这回又在家躺了几日,等屁股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才夹着屁股,再次来到了赵府。
这回也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他刚到赵府门口,便看见准备出门的赵瑥。
梁十金心中磨刀霍霍,刚想说“这回还不让我逮到你”,赵瑥便抢先一步开口了,他像个没事人一样,露出与平常无异的笑容,道:“梁兄来了啊,可不凑巧,我刚好要出门了。不过还好,我不赶时间,可以先招呼梁兄,梁兄请进吧。”
梁十金做梦也没有想到,赵瑥会是这个态度,他冷哼一声,心道:“莫非他是怕我寻仇,所以故意讨好,想着伸手不打笑脸人?我且跟他进去,看看他要玩什么把戏。”
二人来到大堂,赵瑥做足了表面功夫,命人给梁十金奉上茶水点心,问:“不知梁兄此次前来,有何要事?”
“你明明心知肚明,却还明知故问!”梁十金瞪目直视,愠色上涌,“赵瑥,你不再假惺惺地装好人了,我再也不会吃你这一套。我就是不明白,我到底做了什么得罪你的事情,让你三番五次地针对我?”
他来到赵府之前,心里想的,都是怎么弄死赵瑥。可当他真的与赵瑥见上面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是没法跟赵瑥斗的。他比自己有钱,因此也比自己有权势,而自己又因为贿赂郭星,痛失了一大笔钱财,他怎么斗得过赵瑥?
梁十金是个很实在的人,他清楚了这一点之后,之前想好的脏话也不敢骂出口了,他怕戳中赵瑥的痛处,让赵瑥找上自己的麻烦。他知道赵瑥的手段有多么卑劣,他不想死,也不想再被赵瑥整了。但他也憋不住,因此只能挑些无关痛痒的话,来慰藉一下自己这颗破碎的心灵。
赵瑥神态自若,他慢慢地抿了一口茶,放下茶杯才道:“梁兄何出此言,你没有得罪我,我也没有三番五次地针对你。”
梁十金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没有?猪瘟肉之事,你不是故意找上我吗?”
赵瑥嘴角一勾:“此言差矣,明明是梁兄亲自来到我的府上,用十八罗汉之事要挟我,让我跟你做这单酱猪肉的生意,怎会是我找上你?梁兄这不是颠倒黑白吗?”
他这样说,梁十金竟然无法反驳。他恨得牙痒痒,道:“你明明知道这是个火坑,却一把将我推进去,这是小人所为!”
“小人?我赵瑥从始至终都是个小人,我没有否认过这一点。可那又如何?梁兄连一个小人都斗不过,还来我府上苦苦纠缠,除了向我证明你的无能,还有什么用?”
“我苦苦纠缠?哼,若不是你一直避开我,我又何必来这么多回?”
“梁兄莫要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赵瑥道,“我从未想过要躲着你,前些日子我到邻城去住了几日,你来找我,我不在,那只能说是你运气不好。我虽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是什么帽子都能扣在我头上的。”
梁十金咬牙切齿:“你……你……”他已然被赵瑥逼到词穷,说不出什么话了。
赵瑥淡淡一笑,道:“梁兄,看在你我相交一场的份上,我最后给你一个忠告吧——既想获利,又想全身而退,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来人,送客!”
梁十金还未反应过来,赵府的几个彪形大汉便走上前来,将梁十金架了出去。
可怜梁十金,来这一趟,非但没有发泄出一口恶气,反而被赵瑥堵得哑口无言。他被推出赵府后,已经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屁股上的痛还在提醒他这次的屈辱和失败,他觉得自己无辜极了,他到底是做错了什么,竟然落到了今时今日这个下场?
寒风乍起,许是老天爷听见了他的心声,也为他感到悲痛,天上乌云密布,片刻便下起了小雨。
路人毫无防备,纷纷躲避,梁十金像是感觉不到冷,他在雨中走着,不知不觉,便来到了云烟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