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瑥道:“你若不收下,我只能认为你还在与我生气,所以不肯要我的礼物。”
“不……”谢九尘的“是”字还在舌尖,赵瑥又道:“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人陪我过过生辰了。你过来陪我吃了顿饭,我很感激,这便是我表达感激的方式。明烛若执意不肯收下,我也没有办法,过个生辰,确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谢九尘妥协了,他道:“好,恭敬不如从命,赵兄不必再说了,这份礼物我收下便是。”
在谢九尘看不见的地方,赵瑥悄悄抬起嘴角,他的声音十分平静:“好,你也别想着礼尚往来了,不然只会越送越多。”
谢九尘原本是想先收下,然后等碰上合适的礼物,再买回来跟赵瑥回礼的。赵瑥这么一说,他也拿不准主意,到底还要不要送了。他想了想,道:“好,我听赵兄的。”
先答应着,以后若碰上合心意的礼物,找个理由再送,也不是不可以。
谢九尘突然笑了,他觉得自己跟赵瑥待久了,也沾染了一些无赖的脾性。
赵瑥问:“你笑什么?”
“没什么。”谢九尘一抬下巴,让赵瑥看窗外,“今晚的星星好多,都挤在一起,像一条长无尽头的银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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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从今几岁岁称觞处,人如玉雪,花如锦绣,福寿如山。——邓剡《促拍丑奴儿》
下章无主角。
第32章难念
同一片星河之下,有人欢喜有人愁。
钟晓梦带着沈河星,回到了花溪城。他们回到花溪城中,自然不可能另觅住处,钟晓梦当初坚定地带着儿子离开了花溪城,最终兜兜转转,却又只能回到沈意明的身边。
走的时候,有多么的毅然决然,回来的时候,便有多少的苦楚凄凉。
那时,钟晓梦是再也无法忍受沈意明了,家里的狗养了两年,感情深厚。可沈意明为了自己那不值钱的傲骨,居然那么铁石心肠,当着杨岁华的面割破了狗的喉咙。那血溅到了钟晓梦的身上,还是温热的,可这温热的血却浇凉了钟晓梦的心,她对枕边人的容忍达到了极限。
从那天之后,钟晓梦与沈意明总是吵架。钟晓梦为了沈河星,吵架的时候还会压低声音,可沈意明似乎忘了沈河星的存在,又或者觉得儿子听到了也没什么,根本没有控制自己的音量。越吵,钟晓梦就越是心烦。后来她也心灰意冷了,懒得跟沈意明吵,更是懒得跟沈意明讲话,家里一天比一天沉默,这头家是要散了啊。
钟晓梦怀念起自己在紫苏县钟家的生活了,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愿意为了沈意明反抗全世界的姑娘了。抛掉沈意明的妻子的这个身份,她首先是自己,她还是沈河星的母亲。钟晓梦要为孩子打算,她认为,沈河星留在沈意明的身边,是一辈子也出不了头的。
回家吧。某日,钟晓梦突然有了这个念头,念头如潮水,一发不可收拾。趁沈意明不在的时候,钟晓梦先跟沈河星说了这个想法,问沈河星:“你要不要跟娘走?”
沈河星瞪大眼睛,道:“可是,爹爹……”
钟晓梦逼迫沈河星做出选择:“娘肯定是要走的,如果你想要留在你爹身边,这辈子……你可能就再也见不到娘了。”
沈河星不想做出非此即彼的选择,可若实在要选一个,他会选择钟晓梦。因为狗的事情,他对沈意明也有些失望了。那也是他很喜欢的狗,是他没有管好狗,爹爹要杀,怎么不把他也杀了?
算了,狗都已经死了,再想也没有用了。
钟晓梦想走得越快越好,不想被沈意明阻拦。因此,她并没有当面跟沈意明说此事,而是留下了一封书信,然后趁沈意明出去的时候,带上沈河星,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花溪城。
他们风尘仆仆地赶路,半个月后,终于来到了紫苏县。
在钟晓梦的眼中,紫苏县变化不大。而在沈河星的眼中,紫苏县是个十分陌生的地方,他一想到很快就要见到外祖父外祖母了,既紧张又兴奋。
钟晓梦带着沈河星,敲响了家门。开门的下人并不认识钟晓梦,钟晓梦报出自己身份之时,他用十分诧异的眼神扫了她一眼,道:“请稍等片刻。”
很快,一对过了知天命年纪的老夫妇来到门口,钟晓梦看见父母的第一眼,便哭出声来:“爹,娘……”
钟父钟母看见钟晓梦,也情难自禁,钟父看着她身上因为操劳而多出的疲惫,摇头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
钟晓梦抹了一把眼泪,先把儿子推前一步:“爹,娘,这是我的孩子,我带他回来看你们了。河星,快叫外公外婆。”
沈河星小声地喊:“外公,外婆。”
就这样,钟晓梦与沈河星住进了钟府。钟晓梦刚回来的时候,钟父钟母确实是欢喜的。可这欢喜延续的时间不长,钟父钟母与女儿已经十几年没见了,情分难免生疏,若只是生疏,倒还有缓和的机会。只是他们之间的隔阂,却越来越深了。
钟晓梦回来之后,将沈意明的事情与父母讲了。钟父和钟母回想起当年,钟晓梦为了那个穷书生,不惜与家里决裂,甚至远走他乡,十几年也不回来看爹娘一眼。如今带着孩子跑回家中,只是因为忍受不了沈意明了。他们顺着这个逻辑往下想,哪里能不心寒?若这女儿与沈意明恩恩爱爱,是不是一辈子都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