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妍与她不同,她的每一步都走得很沉重。
大树依旧是那棵参天大树。
奶奶的墓碑长久地立在原地。
钟雾青和奶奶说了好些问候的话,再起身时,人就没怎么站稳,有些晃悠地朝前倒,所幸被江妍率先揽住了。
整个人被稳当地搂抱,现下的钟雾青已经很难站稳,干脆身子往后一仰,贴着她解释,还不忘冲她来个歉意的笑,“抱歉啊,走太久,腿有点发软。”
实际上,她的体力只够维持她走上山的路。
江妍拆穿她,“你现在可以不用撑着。”
事不过三,怎么能老是被钟雾青骗过去,她把人扶稳:“雾青,想做什么就做吧,不用照顾我。”
“唉……”钟雾青妥协,点了点树荫底下的空地,“那你把我放下来吧,我想在这躺一会。”
最后变成了江妍坐在平地上,钟雾青躺在她怀里。原因是江妍觉得平地上凉,容易受寒。
钟雾青听她这理由总在笑,顺着她:“嗯,冷的话不好受。”
树底下的时间用来闲聊作消磨。
钟雾青和江妍说好多话,说以前高中那会,亲眼目睹教导主任假发被狂风吹飞;还说看见何昭的字,憋了半个多月的笑,“老师说狗爬字,还是委婉了点,倒像脑袋掉地上了扶不起来。”
江妍听了,竟也被她弄出一丝笑意,她评价:“好恐怖的形容。”
一根手指贴上唇角,钟雾青仰头看她,“择日不如撞日,你还没告诉我那天许了什么愿。”
的确,现下没有坚持隐瞒的必要。
江妍握住她手,眉目低垂,首先指责一下神明。
“它根本不灵,我只是要你健康。”
钟雾青静默片刻,才调侃起她,“那你这有点为难人了。”
江妍笑不出来。借着交握的手,用指腹描摹她的指节。
目光不错分毫地看着她,直到看见她的脸逐渐漫上一种隐忍痛苦的神色。仿佛接收到了指令,江妍机械般将空出的手按在她的腹部。
钟雾青的目光落在虚空处,看山间万物,悠悠开口。
“佛说,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盛……”
她自嘲地笑笑,“生老病死避不了,无亲无故是常态,仔细想想,我好像占了大半……”
复又抬眸看她,带着淡淡的疲惫与无奈。
“江妍,你是求不得。”
江妍脱口一句对不起,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了。钟雾青调笑般哎哟一声,音量却没刚才大,近乎气音。她摸江妍的脸,“我没怪你,怎么又哭啦。”
江妍无来由说,“雾青……下山的路,我不会走。”
“你能不能再陪我走一段。”
“现在可能……很难了。”钟雾青去摸她放在自己腹部上的手,“真挺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