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毫不加掩饰,应该是忘记了应医生就在病房里,曲张的手指抓紧床单,扭成了一团,双眼茫然的望着斜前方那个有着窗子的方向,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那将落的暖阳,碎钻一样闪在她眸中,远看,竟似悄悄的含上了泪一般。
半晌,她好像缓过了神,用力眨了眨眼睛,才松开手指,挪到床边。
依旧是摸来笔记本和笔,打开页面,一笔一笔,仔仔细细的写道:腹部有些发胀,力气恢复了一些,眼睛酸胀感又开始,这是治疗后的几个小时。
收回笔,把本子放回去,挪用回到床上,又继续开始发呆。
应医生不由的惊讶,看来雅灵是真的忘记他还在这里,兀自陷入自己的思绪之中了,还真的有些好奇,她此时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事情?
就这么站上了几分钟后,也不再见雅灵有什么动作,有些无聊,应医生放下双臂正要上前。
&ldo;混蛋!人渣!&rdo;
两声极低极压抑的声音突然从雅灵的嘴里传出来,他愣了愣,还有些不相信这些话是她说的,又凑近一些,就听不到她的声音了,只是她的脸色……有些泛青呢。
怎么办,上前?不上前?现在己经不是偷听不偷听的问题,而是能不能离开的问题了。
离开就势必要惊动她,被人看到她这样子的状态,真的没有关系吗?亦或是不离开,继续明目张胆的偷听下去,直到听到她让人震惊的一些消息后,再极力控制着自己不泄露给那人?
唉,真是头疼呢。
正犹豫的时候,雅灵又坐了起来,摸索到身边的手机,似乎非常紧张,她慢慢的按了几个数字,按完后,手就却很久也按不下发送键。
应医生索性找了椅子坐下去,斜支着下巴看着她。
雅灵的每一个动作都慢的像是在积存所有的勇气,动了下手指,终于按下绿色的小按钮,随即耳朵也贴上去听。
他就坐在她的斜前方,视野宽阔,外加他的视力极佳,所以,任何的小动作都逃不出他的眼睛,包括,雅灵起伏频繁的胸口,抱括她紧张的不断扣着床单的手指,也包括她在电话接通一瞬间时僵住的身体。
&ldo;喂,你好。&rdo;
故意压低了声音,又是这么小心翼翼的语气,是在给谁打电话?
他微微探身,模模糊糊听到里面一个女人的声音:&ldo;你好,是哪位啊?&rdo;
声音有些苍老,婆婆级别的。
他看到雅灵松气的样子,暗笑她脸上的表情倒是丰富的很。
&ldo;请问,林佳茹小姐在吗?&rdo;
他眼尾微挑,收起了玩乐一样的态度,双目开始紧紧的盯住她,同时耳朵里努力的收集每一条有用的信息,身子己经离开椅子,走到离她更近的地方,那话筒里的声音,他己经可以完全的听到了。
&ldo;她?&rdo;话筒里那人的声音听起来并不是很友好,一个她字,说的很不恭敬:&ldo;她不在,她为什么要住在这里?你找错地方了吧?&rdo;
这样不客气的口气,雅灵却没有任何恼怒的表情,反而放开了一直折磨着床单的手指:&ldo;是这样啊……&rdo;
她无意义的回复了一句,随即听到对方迫不及待的询问:&ldo;等等,你的声音听起来很熟悉,让我想想,你是……雅灵!&rdo;
手一抖,电话险些掉到床上,一定是没想到这样改变了声音还是会被人认出吧,他好笑的想,她的声音太过特别,不软不柔,却是清新温暖,音尾也总会小小的带个破音,像个好奇的孩子,这样的声音,怕是没有几个人分别不出来的。
重新握紧电话,她还要狡辩:&ldo;你认错了,我不是,我只是林小姐的一个朋友,有一些事情想要询问她,那您有她的手机或是家里的电话吗?&rdo;
&ldo;不是雅灵吗?听起来真像啊,那孩子也是这样的声音,怎么听都舒服啊,唉,那么好的一个孩子啊,可能是总念着她,搞混了,人一老,就容易糊涂啊,你刚刚说要她的电话是吧,你等一等,我去找一找。&rdo;
踢踢踏踏远去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雅灵捧着话筒舍不得放下来,听到那女人说总念着她这几个字,心里真的很暖很暖,竟然还有人还记得她的。
过去的自己太过固执,总会因为在他面前的失败就否认了自己的一切,可其实,她也有让人喜欢的地方吧,纵使是一颗杂草,也会有因为坚强的生命而被人欣赏,更何况她呢?
现在明白了这些,不知算不算晚,虽然己经盲了,却突然觉得面前广阔起来,像是穿过了无数的荆棘,终于迈进了无边的天际,不局促于一地,才觉天空高子,仰头能望到极远,有无数种可能的未来正等着她去探求,这才是真正的生命吧。
全身畅快的感觉让雅灵轻轻笑了起来,笑着把眼里的泪挤出眼眶,一撇嘲讽的笑从嘴边溢出,那是送给先前只懂得恐慌担忧的自己的。过去的雅灵,拜拜吧。
&ldo;哦,找到了,在这里,你记一下吧。&rdo;
雅灵记下电话,最后说道:&ldo;李嫂,保重身体,我也很想你,帮我照顾好苏维,再见。&rdo;
终于能这样正常的说完一段告别词,鼻子还是酸的,但她知道,有一些什么己经在她心里成长开来,她希望着它们早日开花结果,早日将送她到离天空最高的地方,在那里,她会很幸福,很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