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在门外叫了一声,桑吉也就回过神来。
老沈头这院里进进出出的人不少,都是受伤的士兵。这些能自己来的,还算是轻的。那些重伤的人,得老沈头去营房里替他们换药。一场仗打下来,无论轻伤重伤,能活着就算是命大的。
老沈头麻利地替桑吉换了药,又叮嘱他少走动。桑吉嘴上虽是应着,可是心里想的却是别的。
“那孩子,没什么特别的吗?”
“桑副将看出什么了?”
老沈头不答反问。
“他的右臂上有刺青,应该是很小的时候刺下,现在已然看不出图案来。除此之外,他的鼻梁高挺,不像一般的南陈人,应该是带着外族血统。这些年,上都的一些大商家,也有娶了异族女子为妻为妾的。还有一些西域来的商人娶了上都的女子,长年生活在上都。所以,他说话带上都口音,又带着外族血统,这也不算奇怪。不过……”
桑吉说不好,就是觉得除此之外,应该还有点什么。可是,他说不出来。
“沈医官,可有查出来他中了何毒?”
桑吉又问。
老沈头用手指沾了水,在案上写了两个字:长乐。
“长……”桑吉硬生生把后面那个字给吞了下去。老沈头轻轻一抹,那案上的水印也就消失。
“据我所知,这毒甚是凶险,不只让服毒之人痛苦万分,还会折磨人十几个时辰,最后毒素攻心,含笑而亡,所以才得了这么个听起来好听,实则诡异的名字。可是,这孩子从将军把他捡回来到现在,两夜一日,此前还有多少日子尚不知道,他如何能挺到现在……”
“这毒虽是凶险,但若是掌握好剂量,每次以很微小的量服下,又加以别的药物克制毒发,日积月累,便会像他现在这般。”
“看来,想要他命的人十分阴毒,而且恨他至深。”
桑吉感慨了一句,忙又问:“能解吗?”
老沈头摇摇头。
“沈医官,你随军多年,又常在草原大漠行走,可曾见过像那孩子身上的刺青?”
“刺青嘛,我倒是见过不少。草原民族,刺于身上的刺青大都是家族的图腾。有些,是打孩子出娘胎就刺上,有些是孩子成年了才会刺上,各有不同。不过,这刺青也不是草原民族才有。咱们南陈,有些商贾之家也会有刺青。”
“商贾之家也会有刺青?我倒是第一次听说。”
“在西域的某些王国,会把刺青当作是身份地位的象征。有一些通西域的商贾,最初是为了投当地人所好,也是给自己撑门面,以显示自己在南陈也是有身份地位的,便也学起了在身上刺青。后来,这种刺青也就保留下来,成为这些商贾之家的传统。有点像是草原民族的图腾。你们之前抓的那个人,身上就有刺青。”
“你说南颇?”
桑吉忙问。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将军让我去给他包扎伤口,我见他手腕上便有刺青,虽是颜色有些淡了,但大约还能看出来,形似谷粒发芽的样子,又像是虾蟆儿。”
“虾蟆儿?谷纹?”
桑吉下意识地说着。他知道这种谷纹,古人曾把这种谷纹刻在玉壁上,代表财富。桑颇出生商贾之家,而且南家也通西域,那谷纹也就说得通了。但是,他立马想到了另一个问题,按老沈头所说,这种商贾之家保留刺青的传统,是不是南颇的小女儿手腕上也有同样的刺青。若是如此,找寻起人来似乎也就更容易些了。
想到这个,桑吉也就坐不住,立马让士兵抬他回去,他得再给家里写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