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铁鹪向李沅芷微笑道:“果真是李家大小姐,英雄出少女,李提督生得好女儿啊。”他在说,旁边曾铁鸥同汪铁鹗也一个劲儿地夸赞。
李沅芷叹一口气,欠身道:“沅芷见过周叔叔、曾叔叔、汪叔叔。”
焦公礼先前还在一个劲儿夸赞李沅芷,这时见到她和鹰爪雁行门这三位头领是旧相识,还称呼他们为“叔叔”,真是愣在了当场,讷讷道:“这、这?……”周铁鹪一笑,转身拍拍焦公礼的肩头:“这位李沅芷李姑娘,乃是当今大清国浙江水陆提督李可秀的独生爱女。亏我等还来劝你报效清国,原来咱们都是一家人。”
焦公礼气得脸色发青,甩开周铁鹪的手:“谁跟你一家人了?!”看了看李沅芷,见她默然不语,自然周铁鹪所言不虚,这少女英雄,竟是清国提督的女儿!
焦大帮主张了张嘴,又不知该说什么,他一手创建这金龙帮,大半辈子都是为了抗清扶明的事业而奔波,对于清廷中人那是深恶痛绝,几乎是不共戴天,年年组织举办这“金陵演武”,也是盼着能多拉拢些青年才俊,壮大金龙帮、扶助大明朝……
谁料到面前这位“金陵演武”第一,他深深欣赏的正义少女,偏偏就也是清廷中人。当下焦大帮主“唉”了一声,拂袖进屋而去。焦宛儿也没料到这番变故,向白告和李沅芷说声抱歉,忙追着父亲而去。
周铁鹪被焦公礼大力甩开手掌,却也不生气,笑呵呵看着焦大帮主的背影,提气朗声道:“焦帮主,我等这便告辞了,有幸再来拜会。”
说着向李沅芷和白告两人拱拱手,便带了曾、汪两人往金龙帮大宅外边走——原来他们早就发现李沅芷和白告两人举止亲密,虽猜不到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但对白告总是高看了一眼的。
结果他们脚步还没跨出门,却又被李沅芷叫住。李沅芷扁着嘴,一脸委屈模样道:“众位叔叔,这次我是偷跑出来玩耍的……还请众位叔叔莫要告给我爹听。”
周铁鹪也不意外,点点头,又说:“江湖凶险,你还是早日归家为好。”说着又一抱拳,这回是真的走远了。
薛公远仍站在演武场边,想要与“雁行三鹰”搭两句话,谁知对方走得甚快,也没有跟自己打招呼的意思。
这时那神拳门的崔小龙也不知何时就已经离去,薛公远呆呆站了数秒,左近竟无人搭理自己,心下好生懊恼,冷着脸也不说话,也不去向主人家辞行,转身便走了——金龙帮既然备下晚宴,本来是为每个参赛选手都安排了住宿,可这时他哪儿还住得下去,直接气冲冲地便离开了。
眼看着众人走得远了,偌大一个演武场便只剩下李沅芷和白告两个人。此刻晚宴已近尾声,天色逐渐黑沉,穹顶繁星和府邸灯火映着李沅芷娇俏的脸蛋,白告看着她,动了动唇,又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两人皆是沉默。
好半晌,大概是耐不住心头尴尬,两人同时开口,一个喊“白告大哥”,一个称“沅芷姑娘”,然后齐齐一愣,又同时道:“你先说。”
李沅芷噗嗤一下笑出来,把手负在背后,仰着脖子,俏生生地命令道:“别争了,你先说。”
“咳咳……”白告干咳两声,犹豫道,“好,沅芷姑娘,你爹爹真是大清国的浙江提督?……浙江大部分不都还在明国手里么?”
李沅芷神色顿时垮了下来,哼了一声道:“所以我爹才被封为浙江提督呀。他本来是满蒙讨回联军的将领,从普通士卒做到安西镇总兵,这次鳌拜死了,福大帅被皇帝从回疆调回来,接手大清征南军的诸般事宜,福大帅就把我爹也给掉了过来,安个什么浙江提督,其实还不是想让他当先锋打头阵……好啦,你就问这个?!”
她越说神色越不耐,最后一声质问竟教白告哑口无言。白告心道:我不问这个我还问啥呀?张了张嘴,却不知该怎么回答。
李沅芷看着他的憨相,忍不住微微嘟起嘴,哼道:“是了,你是江南武林人士,你也跟他们一样,一听我是清朝将官的子女,就要跟我划清界限、从此成仇了,是吗?”
“那怎么会?”白告摇摇头,一字一句,郑重道,“汉夷之争,我确实说不好,但我一直认为宋明汉室里既然多出奸臣,那满蒙阵营里便也有好人,就像魔教亦有豪爽任侠之辈、正道也有蝇营狗苟之徒。我识人,主要看他做了什么,至于他的出身、师承、财富、样貌,那都是其次……”
“我心里认定你是值得结交的朋友,我更希望你一辈子都做我的朋友。”
李沅芷愣愣地看着白告把这番话说完,嘴角扯了扯。忽地,她又轻轻哼了一声,已经迅速转过身去,昂着头跨着步离开,看方向是回到她那间厢房里去了。
这又是什么意思?白告摸了摸头,疑惑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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