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舅慧眼如炬,李缜佩服。只是敢问,国舅是否早就认识郭子仪?”
“不认识。”杨钊嚼着鸡肉,瞄了李缜一眼,“哈哈哈,你是不是想知道,我既然不认识郭子仪,为何敢断定他行事谨慎?”
“正是。”李缜赔笑。
杨钊“嘿嘿”一笑:“因为狗像主人,如果主人嚣张跋扈,那他养的狗,就一定会仗势欺人。连狗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亲儿子?李郎,事情的成败,往往不在于多么缜密的谋划,而在于是否有足够细致的观察。细致地观察敌人,便可以了解他的弱点,好打蛇打七寸。细致地观察自身,便可知晓自己的短处,进而扬长避短。”
“国舅此言,缜终身受用不尽。”
杨钊笑着将鸡腿上最后的那块肉扯了下来:“哈哈哈。我再问你,就当下的局面,我们该将流青安置在哪?”
李缜皱眉沉思,整整一刻,才说了三个字:“国舅家。”
“哦?”杨钊眼眉一挑,脸上有笑意,“为何?我可不想在这学楼兰语。”
“非也。”李缜否认,“郭家家教严,流青是妓女,不可在郭家久留。我则受制颇多,流青若呆在武候铺,早晚被他们要走。所以,只能放在国舅家,他们才会投鼠忌器,不敢胡来。”
“哈哈哈哈。”杨钊又夹了一块鸡肉,边吃边问,“怎么带过来?”
“宵禁之后,我再押送流青过来。”这次,李缜没想多久,“犯禁是大罪,所以他们若无正当理由,必不敢犯禁。而我们以郑章案为由头,不知能否请右相特允夜间行事?”
“裴妈妈果然没看错你,来,共浮一大白!”杨钊举起酒盏。
喝过酒后,杨钊又问:“沈凉那边,你怎么看?”
“那人供认,沈凉也曾在陇右,服役于河源军。我推测,他是在西市,专门觅色有陇右从军经历的人,以为己用。”
杨钊点点头:“长安确实爱用来自陇右、河西的兵。上至龙武军,下至太子率,每年都有遴选,很多选不上,又不想卖身于大户的,便会再待一年,等下次遴选。这一年里,力夫和帮会,是他们为数不多的谋生之计。”
李缜忽然觉得,自己其实算是幸运的,因为初到长安,就遇到了贵人,进了金吾卫,还保住了告身,不用像那些袍泽一般,去参加不仅落选率很高,而且即便入围,还得重头来过的遴选。
“我即便傍着几位族妹,也负担不起每月上百贯的花销。可想而知,这人的财力有多雄厚。”杨钊道。
李缜心中,其实没有一百贯的概念,因为他的月俸,也就一两贯,一百贯,说实话,已经严重超出他的理解范围了:“安泰楼那般规模的酒楼,一月能赚一百贯吗?”
杨钊皱皱眉:“不谈送礼,只谈菜品盈利,百贯甚至数百贯,当是有的。可安泰楼是长安五大酒楼之一。”
“难道,这幕后主使,有斗鸡场,赌场之类的勾当?”李缜想到了一个更为隐秘且暴利的行当。
国朝自太宗时起便明令禁赌,但昨天的圣人管不了今天的圣人,因为那神鸡童得以富贵的斗鸡术,说白了便是赌博的一种。上行下效,长安城中的斗鸡场,自然如雨后春笋一般,当然明面上都有数额限制,一局五钱、十钱,二十钱是顶天了,但私下里押了多少,没人知道。
除了斗鸡,还有马球、斗鹌鹑、就连那蹴鞠,也有的是人下注。
“如果有斗鸡场什么的,岁入万贯也未尝不可。”杨钊点点头,“我儿时的梦想,便是有一个自己的斗鸡场,可惜了了。”
“能开斗鸡场的人,应该不多。”李缜想起了秦家兄弟的斗鸡场,而那斗鸡场,显然不是一句胡国公后人,便能罩得住的。至少得有个神鸡童“加盟”,而且还不见得背后就没有其他人了。
“不多,但这些人,才配得上‘幕后元凶’四字。”
“国舅,我们该怎么做?”李缜知道,西市他是必去不可的,但去到之后要干什么,则需要杨钊明明白白的指示!